第一三七章 挖深坑,等你跳(第2/3頁)

等老梁等人走了之後,唐成又等了片刻,這才施施然起身出衙而去。

……

出州衙轉到前面那條街道上後,老梁猛然一拍頭,“哎呀,你們看我這記性,怎麽老是落東西。”說完之後,他笑著向身邊那幾個同僚拱拱手,“列位先走,我這兒還得回去一趟才成。”

幾個同僚取笑了他幾句便自走了,老梁目送著他們走遠之後,轉身進了旁邊的一條小巷,循著開在小巷盡頭處的側門重又回了州衙。

錄事參軍陳亮的公事房中,老梁將下午之事一一稟說了清楚。

坐在書案後的陳亮靜靜而聽,聽老梁說完,沉吟許久之後,他才開始發問,一個問題連著一個問題,且這些問題一個比一個細。

“看來他的確是動心了!嗯,明天一早上衙,你盯著把這事給辦了,先把有他具名簽章的文卷送來我這兒,更重要的是一旦發現他有聯絡買主的舉動,即刻前來報我。”陳亮的手指輕輕的叩擊著書案,發出若合節奏的清脆響聲,這響聲裏自有一份成竹在胸的氣度,“說來咱們那位長安來的靳禦史現在可是閑的發慌,正手癢癢著呢。”

“是!”陳亮答應一聲後,卻並未就走,眼巴巴的看著陳亮。

“放心吧,只要這件事辦的好了,別駕大人自不會虧待於你。”陳亮起身到了屋子中間,伸手拍了拍老梁的肩膀,“我知道你素日跟小李交情好,他昨個兒帶回來的消息你想必也知道了,州衙將有大變,老梁,你這次算是抓住機會嘍。”

“全仗參軍大人提攜。”老梁臉上起了一層潮紅,比陳亮高了半個頭的他腰也彎的更厲害了,以便陳亮拍起他的肩膀時能更方便些,“他日屬下若真能做到那位子上,必定重謝大人。”

“好說,好說……”

……

萬福樓酒肆的雅閣中,唐成把甌添酒,看著一臉訝色的馮海洲笑問道:“海洲,怎麽了?”

“噢,多謝大人。”馮海洲欠身讓了讓之後,自失的一笑道:“我是沒想到大人竟然會問我這事兒,此中情弊尤多,歷任判司都是秘不示人,像大人這樣垂詢的還是第一個。”

“恩,說說。”唐成拈了幾顆胡豆投進嘴裏,邊嚼出一片“嘎巴”的亂響之聲,邊擡手讓著馮海洲也吃,“仔細說說。”

“這是司田曹油水最大的一塊兒,同時也是最容易出事兒的一塊兒。”馮海洲也拈了一顆胡豆投進口中慢慢的嚼著,“屬下二十一歲上進衙,到今年正好十六個年頭,十六年裏親眼所見的便有三任司田曹判司是栽在這個上面的。”

唐成來了興趣,不過卻沒打斷他的話,飲了一口酒後凝神靜聽。

“大人既然想到要問這個問題,於其中的利益想是早已深知,無需我再多言;而今要說的就是風險。”馮海洲放下手中的筷子,端坐道:“這風險來自兩條,每年萬中五十的損耗,吏部主司對這一損耗的態度就是可以用不完,但卻絕對不能超,損耗少未必有獎,但若超出一點,則必嚴苛窮追。”

“金州有漢江貫境而過,所謂天有不測之風雲,若是都像這兩年般江流平穩自然是好,但一旦漲起水來,全境範圍內沖毀的官地數量必將遠超萬中五十的損耗,介時又將如何?”馮海洲搖了搖頭,“跟戶部主司報增加的新淤官地容易,但要想報災毀,卻是錙銖必較千難萬難,遇到這時候,司田曹就只能用歷年積攢下的損耗來填這個窟窿。”

“嗯,有道理。”唐成深以為然地點點頭,“你接著說。”

“第二點,大人只知戶部主司給咱們的有損耗,想必還不知道本曹同樣有官地增添的任務。這任務五年一匯總,不管是有新淤官地,籍沒犯員家產,還是放火墾荒,甚或有的地方衙門組織民壯占用徭役的用度來平整新田等等,不拘地方上用什麽手段,總之每五年一次合總兒上報時,新增官地的數量卻是一畝都不能少,這也是衡量咱們司田曹政績的最主要標準。”

“新增官地說來容易,但要做起來可就難了!新淤官地純屬望天收,即便是有,新淤出的田畝也遠沒有被水沖毀的多;至於籍沒犯員家產,這也是不可指靠;除此兩途,其它若想增加官地就必須調動大量人員,但征發民壯談何容易?一年之中百姓需服徭役的天數是有定規的,經朝廷,道衙調用之後,能留給州衙支配的已是寥寥無幾,這麽點子的額度衙門其它事都不夠用,還能輪到司田曹?即便是有又能有幾天?而平整新地卻不是一兩天就能完成的事兒啊。到這個時候……”

“到這個時候新增官地的缺口依舊還要靠前面積攢下的損耗來補。”不等馮海洲再說,唐成已先把這話給說了出來,“如此說來,那萬中五十的損耗就是一個補漏石,雖說每年多多少少能剩下些,卻需預備著天災和五年一次的新增官地匯總!我說呢,吏部主司怎麽會這麽慷慨,原來是在這兒等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