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四七章 觀察人事不通,唐成毛遂自薦(第2/3頁)

“嗯!”聽到唐成清朗聲音的回答,手指依舊按在羊皮地圖上的於東軍訝然回過頭來,他沒想到唐成的回答竟然精準到了畝下的分地,及至他看清楚唐成的長相之後,眉頭動了動,一個驚訝連著一個驚訝,這個司田曹判司竟然是如此年輕。

細細將唐成打量了一遍後,於東軍又扭過頭去,地圖上的手指也繼續移動起來,“此地官田數目有多少?”

“八百八十四畝,都是高坡地。”

聞言,於東軍的手指重重點在了地圖上,“三千多畝地,官地數量剛到五分之一,其余近三千畝都是私田,即便坡地瘠薄,此地各家擁地數量多些,這三千畝地至少也分屬七百余戶人家所有,按戶部數字一家均成六人計算,這七百余戶就牽扯到四千余人,這還僅僅是黑虎一地。”

於東軍的手指順著剛才重重點下的地方往鄖溪縣城回溯著,話語又快又急,“黑虎一地已是如此,若此路真從金州走的話,又要占多少地?涉及多少人的生業?這姚榮富好沒道理,本使旁設路線正是照顧金州生民之舉,他身為本州刺史不僅不支持,反倒多方掣肘。”

聽到這話,唐成徹底暈菜了,到現在他總算是知道於東軍為什麽能幹出剛才那事兒了,合著這位大人簡直就有些人事不通,以此看來他在工部多年必定是純乎負責修路的技術官員,跟地方打交道的事兒肯定都是別人辦好後他再接手兒施工的。要不然也斷然說不出這樣的話來。

純技術官,這個於東軍還真是名副其實啊!

唐成也不明白這麽淺顯的道理怎麽於東軍身邊就沒人告訴他,但這修路事宜實是牽涉到他的切身利益,是以這時也就顧不得巨大身份差距下“上官不問,下官不答”的慣例,開口道:“大人,賬是不能這樣算的。”

於東軍乃是算科進士出身,從小就是跟算數打交道,自打高中進士後經吏部關試分派到工部任職,這麽多年來他都沒動過窩,硬是憑借著一條條路,一座座橋的實際功績從普通從事幹到了郎中,員外郎,後來在司官的員外郎任上一蹲就是十多年。

雖說是負責一司事務的主官,但他依舊還是埋頭修路,司裏的其他事務盡數丟給了兩個副手郎中,如此無心插花,倒為他在工部贏得了一個“不攬權”的好名聲。

說起來也算他運氣好,本來憑著他的脾性在官場裏混到這一步就算頂天了,趕巧先朝的則天武後也是個異數,還就喜歡像他這種沒什麽心思,只知道埋頭苦幹的官兒,加之又有當時賢相狄仁傑舉薦,是以於東軍就出人意料的由員外郎升任為工部副堂,當日聖旨下來的時候,工部裏多有聞信兒後瞠目結舌,不敢相信的。

修路是於東軍的最愛,也是他的老本行,此番這條路又是陛下親自交辦,是以於東軍接了聖旨之後,滿腦門子心思都在山川地理圖上,都在路上,連他從京裏帶來的班底也幾乎都是這麽多年用熟手兒的部屬,在脾性上這些人跟他也沒多少差距。按後世的話就是智商極高,情商慘不忍睹。

到了山南東道赴任之後,應有的官場酬酢於東軍竟是全然都免了,天天都在琢磨剛剛領到手兒沒多久的山川地理圖,手下也被他盡數分派出去勘探地形。

新任的觀察使大人這般古怪,縱然有人有心巴結,時日太短之下也不好深說什麽,等他們想再等等看看的時候,在道城衙門屁股都沒坐熱的於東軍已經帶人下來了。

簡而言之一句話:於東軍這個官場異數自打到山南東道上任以來,行事上幾乎就沒一件是按官場規矩辦的。

以前在工部時還好,其它事項自有人料理,他只負責施工就成,而今到了地方全權負責這條路的修建時,還真就讓他感覺到事事別扭,處處掣肘。

剛才那句他也就是發姚榮富的牢騷,卻沒想著唐成會接話,聞言站起身轉過頭來看著唐成道:“噢,那你說說賬要怎麽算?”

“大人請坐下說。”堂堂觀察使大人呆著的屋裏竟然連一個侍候的下人都沒留,看來指望於東軍指座並讓人奉茶是不可能的了,唐成只能親自動手,走過去給於東軍你滿斟了一盞茶水後又自倒了一盞,“自打大人上任一來,如今滿山南東道俱知大人是為修路而來,也都知道這條路乃是陛下多年的夙願,如大人一樣,姚使君也是蒙皇恩多年的,有這麽個機會,使君大人也想著為陛下的夙願盡一份心力,實也是人之常情。”

“姚榮富若想盡心,就該戮力支持本使才是。”於東軍雖然憨直,但畢竟不笨,這句話剛一脫口而出就明白過來唐成的意思,“你是說要算記功簿上的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