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七七章 思兵

昨夜大霧,今天卻是草原上一個難得的好天氣,從帳篷裏鉆出來的唐成就站在門前活動起身子來,不管是後世裏還是穿越來後都睡慣了房屋的,現如今住在這帳幕裏著實有些不習慣,哪怕他住的這頂帳篷是由圖也卓提供的加厚版也同樣如此。一天兩天的還覺著新鮮,時間稍微一長就總感覺著濕氣太重,以至於現在每次起身就隱隱覺得身子骨裏似是充滿了潮濕的地氣,一想到這個腦子裏難免就條件反射的冒出“風濕”兩個字來,即便只是為了自我安慰,這每天早晨的活動手腳也少不了。

當然,這種活動也僅僅只是轉轉胳膊伸伸腿而已,盡管他實在很想把後世中學裏的廣播體操撿起來練練,但這也僅僅只是想想而已,太乍眼了呀!

恰等他活動完身子骨,鄭三已將堪堪溫好的熱酒端了過來,自打到了草原上之後唐成基本上就再沒喝過茶,還是這東西好,燙燙的有勁兒,既能暖身又能去濕氣。

小口的呷著酒,唐成向旁邊走了幾步,避開帳篷的遮擋後往界河那邊看去,今個兒天氣好霧氣散的就快,秋末的暖陽下清清楚楚可見對面天成軍與龍門奚的連營裏已是人來人往忙碌一片,再往更遠處看去則能看見一片片雪白的羊群點綴在略帶枯黃之色的草原上,委實有那麽幾分風吹草低見牛羊的意思。

遊牧民族就是這點子好,人走到哪兒牛羊就能跟到哪兒,在後勤輜重的補給上要比唐軍方便的多了,好在天成軍的老營就設在白陽鎮,而從白陽鎮到龍門草原的路程並不遠,否則的話這四千邊軍還真是很難長駐在外,單是輜重的消耗就把天成軍給拖死了。

除了軍營羊群之外,對面還能看到幾支已經飲完喂完紮好腹帶準備動身的商隊,這些商隊是奔圖也卓的龍門奚去的,草原上別的東西都好湊合,不穿不吃的也能對付過去,但就鐵器一樣實在是湊合不了,小規模的還行,若是用量一大的話就必須從關裏進來,自打唐成帶著李誠忠被人追屁股攆到界河之後,知道饒樂局勢爆發在即的圖也卓未雨綢繆又補充了一些彎刀及箭矢的儲備,這幾支商隊就是送這個過來的。

放在對面的眼神兒最後著落在了那條用羊皮筏子紮成的簡易浮橋上,看到這道生命線之後唐成就覺得心裏安定了不少。

從對面收回目光後唐成端著酒盞轉過身來向營帳前面看去,前方約千步遠處也有一片連營,裏面駐紮的正是前幾天將他攆的雞飛狗跳的兩千多莫部騎兵,好在他們先走了一夜,兼且人少馬快才好歹搶在被追上之前先到了界河邊。

河對面有近萬朝廷及龍門奚聯軍,還要投鼠忌器考慮到李誠忠的安全,兼且這些人也實在不知道該怎麽處理唐成——雖則說是唐成劫了人,但他畢竟還是大唐朝廷派來的司馬,未必還真能殺了他不成?這幾造裏的因素加在一起就成了現下這模樣,追來的兩千多莫部騎兵緊緊的在外面圍著,既不沖上來強攻也不退卻,只是把唐成等人與其他四部往來聯絡的路給堵死了。

當晚就讓柳隨風帶著諭令去四部傳消息,那時看著時間太趕了些,但要再瞅瞅眼前這架勢還真是再明智不過了。既然此事已經做好,唐成對於前面這兩千多莫部騎兵也就不甚在意了,反正他們在這兒也不礙事,還等於多了兩千不用管吃喝的護衛,何樂而不為?

後面看看前面瞅瞅,唐成將手中那樽燙酒小口呷完後全身已是熱乎乎的舒坦,將酒樽隨手遞給鄭三後他便鉆進了由天成軍士輪值守衛的李誠忠營帳。

帳幕內李誠忠也在小口的喝著酒,唐成進來他也沒擡頭招呼說話,繼續專注於身前的棋局。

唐成走過去在棋局邊看了一會兒後微笑道:“此乃前朝名局,百余年來不知難住過多少國手,王爺倒不必用心太切,為一弈戲耗心神傷身子骨就不值了。”

“唐司馬也該改改口了,這裏哪有什麽王爺。”李誠忠注目棋局廢然一嘆後將手中把玩著的棋子拋回了棋匣,身子也隨之轉了過來,“你們唐人曾經說過弈道就是世道,小小一副棋局裏門道多得很,倒也不能只以兒戲視之,這局真有人解了?”

“有,怎麽沒有!”唐成聞言笑笑,“遠的不說,最近破解此局的王積薪就是本朝人物。”

“王積薪。”李誠忠將這名字念了兩遍後默然一笑道:“要有機會的話倒真想見見這人。”

說完這句,李誠忠也不等唐成再說什麽的徑直道:“咱們還接著昨天的話頭兒講?”

自打到了界河邊兒安頓下來後,許是對面那兩千多莫騎兵的緣故,李誠忠很少出帳幕,天天窩在裏面打譜,除此之外便是按照唐成的意思給他分說饒樂草原之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