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116章 令尊張太嶽

一個過路的正六品錦衣衛百戶,把從五品的知州正堂給捆了,大明開國以來真叫個史無前例,可秦林不僅把胡知州捆了,還捆得理直氣壯捆得正大光明,連被捆的胡知州都只能垂著頭唉聲嘆氣。

趁著大人物們忙忙亂亂,兩個不起眼的小人物就腳底板抹油,想溜……汪氏和杜仲這對奸夫淫婦互相打著眼色,一步一挨的朝衙門口縮去。

“汪氏你別急著走嘛,你丈夫的屍首都不要了?哈哈……”秦林早把他倆的舉動瞧在眼裏,慢悠悠的出言阻止。

汪氏著慌,擠出個難看的笑容,吭吭哧哧的說不出話來。

秦林回過頭笑眯眯地問道:“方師爺,你的命是保不住了,還要替別人隱瞞,在黃泉下面看著他們逍遙快活嗎?”

秦林的聲音就像魔鬼的誘惑,瞬間點燃了方堂進的心火,他本來就深恨汪氏,這下更是毫無顧忌,罵道:“這奸夫淫婦又是什麽好人?拿她男人的死活來敲我竹杠,呸!要不是秦大人到此,你也快下去陪齊曹那傻瓜了!”

這汪氏果然也不是什麽好人,她早就中意年輕的表弟,巴不得丈夫早點死她才好改嫁呢!

這次齊曹突然失蹤,雖然並沒有把敲詐方堂進的事情告訴汪氏,但汪氏憑著夫妻之間只言片語已猜到是州府中人下的手,她並不替丈夫伸冤,只想找方堂進要一筆錢,好和杜仲雙宿雙飛風流快活。

害怕落下把柄,方堂進當然不肯給她錢,但汪氏在州衙鬧事要丈夫的事情已經被很多人知道,要像殺齊曹那樣神不知鬼不覺的殺了她卻也極難,方堂進隱忍下來準備過段時間再慢慢擺布她,不料已被秦林將全案揭破。

那汪氏聽得方堂進說出這些隱秘,也就一屁股墩坐在了門檻上,再也走不得一步。

秦林玩味地看著這個婦人,貪婪成性、與虎謀皮,她為什麽要勾引杜仲?分明和齊曹才是對夫妻档嘛!

“你是否在齊曹生前就和杜仲通奸,這些狗屁倒灶的事情本官也不想問了,但知情不報、借機敲詐的罪名是跑不掉的。”

秦林話音剛落,韓飛廉就抖起鐵鎖鏈,把汪氏和杜仲這對狗男女也給鎖了起來。

汪氏的嘴唇囁嚅著,秦林在她眼中已是洞徹人心的閻羅王,她失神的喃喃自語:“天呐,連這個他都曉得,果然神目如電,神目如電哪!”

江敬、江懋兄弟倆見此情形,都是搖頭嘆息,此案並無一個無辜之人,胡知州昏庸糊塗,方師爺貪贓枉法,眾官吏為虎作倀,地主鄉紳們壓榨小民,齊曹意圖敲詐反而喪命,其妻汪氏竟前赴後繼步了齊曹的後塵……

“機關算盡,反誤了卿卿性命!”江敬呼地吐出了胸中一口濁氣,只覺得案子雖然破了,心緒卻未寧靜。

江懋鄙夷的瞥了眼衙門裏被捆起來的眾犯人,罵道:“天作孽尤可違,自作孽不可活!方才那淫婦說秦某人神目如電,我看他真有洞徹幽冥、辨識奸邪的大神通哩,小妹,你說呢?”

江紫好看的嘴唇輕輕抿著,修眉微顰,兩灣秋波盡望著秦林,不知道在想些什麽,連她三哥的話也沒聽見。

呃……江懋看看妹妹,又看看秦林,自以為是地做出了“恍然大悟”的表情。

……

興國州發生如此重案,影響可謂極其惡劣:現在正是元輔少師張居正大展宏圖,強力推行一條鞭法的關鍵時刻,各地清量田畝的工作如火如荼,地方上竟然會爆出官紳勾結瞞報田畝、將稅賦轉嫁普通鄉民的大案,還因此鬧出了人命。

武昌府張公魚、分守道成守禮、分巡道李期玉、按察司衛體仁、湖廣巡撫王之垣等官員聞訊之後全都急如星火的趕往興國州,處理這件足以讓他們焦頭爛額的大案。

張公魚一見秦林,那副喜不自勝的神色真正難描難畫,抓著他的手就往後堂走,把公鴨子喉嚨扯得極響:“沒想到啊沒想到,秦世兄又替本官挖出了一窩蠹蟲!這等殘害小民的貪官汙吏,真正個個該殺……多虧秦世兄明鏡高懸,才把他們一網打盡哪!”

秦林略為思忖了片刻就明白了張公魚的意思:他是剛署任的武昌知府,接印還沒幾天,興國州出了事情便只能怪丁憂回鄉的前任,朝廷的板子就打不到他這繼任的屁股上來;若是秦林不查辦此案,鄉民們不服,過一兩年難保不鬧出民變,到時候瀆職失察的罪名就得扣到張公魚頭上了。

你說,他能不感激秦林提前把這塊遲早要潰爛的膿瘡挖出來嗎?

秦林是過路官,已調到南京新任上,湖廣這邊再有功績對他也沒什麽大用處,做人做到底送佛送到西,他幹脆再送張公魚一程,笑道:“若不是張府尊事先聽得風聲,囑托下官路過興國州時明察暗訪,焉能有今日之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