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728章 女兒命如草

秦林和徐辛夷大吃一驚,趙和甫不是說曾春桃鐵定能比梁邦端活得長嗎,怎麽早早的就死了呢?

“錦衣親軍奉旨辦案,你敢騙老子,罪同欺君!”秦林拔出寶劍架在曾春牛肩膀上,惡狠狠的嚇唬他。

徐辛夷也惡聲惡氣地道:“還要滿門抄斬,株連九族!”

曾春牛嚇得面無人色,跪在地上兩只手亂搖,結結巴巴地道:“真、真的埋在這裏,春桃死了一年多啦,兩位官爺饒、饒命,對了,下葬的時候全村人都來了的,小的沒敢騙您二位啊!”

徐辛夷還待嚇唬他,秦林察言觀色覺得曾春牛不想說謊,這墳頭也是舊日立起來的,上面都長了不少的草,他就使個眼色止住徐大小姐,然後放曾春牛站起來:“你妹妹一年多前就死了,她是怎麽死的?”

曾春牛心有余悸,小心翼翼地彎著腰:“是肺癆啊,擡回家才半個月就歸天啦!”

“這是怎麽回事?”徐辛夷忍不住踏前一步,逼問道:“胡說八道,京師治癆病的名醫趙和甫親筆替你妹妹開了方子,趙大夫說了,按方抓藥服用,至少兩三年沒有問題。”

“沒、沒有什麽方子啊?趙先生還替春桃開過方子?”曾春牛大惑不解,滿臉的茫然:“梁家送春桃回來,就給了一百五十兩養病銀,沒提過什麽方子啊!”

“這不當面撒謊嗎?”徐辛夷被氣樂了。

“好個殺人滅口的毒計!”秦林幽幽地嘆口氣,神情落寞中帶著無邊的憤怒,眼底熊熊燃燒的火焰,只想要焚盡這世間的醜惡。

“你是說,梁家根本就沒有……”徐辛夷猛地一怔,接著就極不甘心的質問曾春牛:“梁家不是給了你們一百五十兩養病銀嗎?難道你們不會自己請醫生,眼睜睜地看著你妹妹死掉?”

曾春牛膽怯地看了看徐辛夷,根本不敢和她對視,迅速地轉開了眼神,最後實在沒辦法,才吭吭哧哧地道:“我爹說、我爹說這肺癆是治不好的,得了這病就是個填不滿的無底洞,所以幹脆、幹脆就沒請醫生。還有,春桃……春桃她也說反正治不好,不如把錢省下來,留給家裏。”

徐辛夷氣得渾身發抖,螻蟻尚且貪生,春桃年紀輕輕,又怎麽會甘願早早的離開人世?春桃身體比梁邦端還好,其實治愈的機會更大呀!

“我現在總算知道,曾家的新瓦房是怎麽來的了。”秦林冷笑著搖了搖頭,又按著徐辛夷的肩膀,擡眼看看陰沉沉的天空,嘆道:“這世上,不是每個人都吃得起紫河車、龜板膠、鹿角膠和冬蟲夏草的。”

徐辛夷余怒未消,大長腿像鞭子似的甩起來,啪的一下就把曾春牛踢了個筋鬥。

“長官,長官息怒啊!”曾阿大、馬氏和抱著孫子的兒媳婦一塊來了,齊刷刷的跪在地上。

曾阿大的臉因痛苦而扭曲,老淚直流:“兩位長官,我家是對不起春桃,可也沒辦法啊,當初窮得只有個茅草屋,才把春桃送到梁家,指望她賺點月例錢幫補家用,哪曉得就會得了肺癆被送回來?梁家厚道,給了一百五十兩養病銀子,春桃是俺女兒,咋不想替她治病?可這病是治不好的!到時候病沒治好,人也沒了,銀子也沒了,拿啥娶兒媳婦?俺家、俺家要傳宗接代呀!”

媳婦抱著小孫子,和婆婆馬氏一塊兒,只管給秦林和徐辛夷磕頭求饒。

徐辛夷籲了口氣,漸漸平靜下來,終是胸中塊壘難消。

秦林拍了拍她的後背,沉聲道:“好個厚道的梁家,如果說曾家是可憐又可恨,那麽梁家就是真正的罪魁禍首了!”

春桃之死,表面上是死於疾病,實際上根本就是一場算計精妙的謀殺。

梁家先讓這個可憐的女孩冒著被傳染的風險,去服侍患肺癆的梁邦端,等到她真的不幸感染肺癆,又像扔掉一件廢品那樣把她打發回家。

不僅如此,他們還算準曾家這種貧困農家不可能花錢延請名醫,替女兒填肺癆這個無底洞,於是扣下了專治癆病的名醫趙和甫開列的藥方,然後故作大方的扔下一百五十兩養病銀子……分明就是封口費!

徐辛夷氣得幾乎咬碎銀牙,怒不可遏地道:“梁家竟把窮人家女兒視若草芥,實在可惡至極!現在還有辦法從屍骨上發現什麽嗎?”

秦林沒好氣地問曾家父子:“你們怎麽裝殮春桃的?估計不會是杉木大板的棺材吧?”

曾家父子都聽懂了話裏的諷刺之意,只得硬著頭皮告訴他,因為春桃是未嫁而死,在女子就算是橫死了,按當地規矩不能進村裏的祖墳,只好選在這處山坳草草埋葬,下葬時只裹了一張草席。

可不是嘛,這處墳塋前不著村後不著店的,離小湯山皇家園林和村子都有段不近的距離,又是座孤零零的小墳包,可憐的春桃,從生到死都低賤如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