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919章 秦林的新職務

司禮監東面皇城根兒底下,有一座不大不小的宅院,外面看起來非常普通,可進到院子裏,就知道一花一木都別具匠心,所用的材料也極為精巧。

這是司禮監秉筆太監、東廠督公張誠的外宅,這位內廷中第二有權勢的大太監,就由侄兒張小陽陪著,靜靜的等在院中。

東廠督公是極大的權柄,往往掌東廠便能與司禮監掌印分庭抗禮,特務組織的威力可想而知,就連內廷第三號衙門、掌握騰驤四衛兵權的禦馬監,都趕東廠差著老大一截。

可惜張誠時至如今,還只是權勢第二的大太監,始終被張鯨壓在頭上,只有招架之功沒有還手之力,主要原因就是他並不能真正切實的掌握東廠。

一來嘛,張鯨在司禮監掌印位置上,幾乎可以和內閣首輔相提並論了,張誠不得不把大部分時間放在司禮監,否則被張鯨在萬歷跟前慢慢浸潤,全面掌握批紅的權力,張誠就只好回家啃老米飯了,所以用來管理東廠的精力就不得不減少了。

更重要的,東廠被馮保經營多年,打成了鐵桶般的江山,馮保和他的徒子徒孫倒了台,張宏是司禮監掌印,張鯨做過一任東廠督公,趁機來了個大換血,現在東廠裏頭多是張鯨的人掌權。

後來張宏死掉,張鯨成為司禮監掌印,張誠接掌東廠,就不能像前任那樣大刀闊斧的撤換舊人任用親信了——張鯨這麽幹的時候,面對的是已成死老虎的馮保嫡系,做起來輕松愉快,別人也心甘情願的改換門庭;輪到張誠再幹,面對的卻是高升司禮監掌印的老對頭張鯨,試問難度相差多少?

本來司禮監掌印就比東廠督公強一點,加上東廠內部的此消彼長,張誠漸漸感覺力不從心。

渴盼秦林盡快回京,幫助自己對付越來越囂張的張鯨,這就是張誠對秦林鼎力相助的根本原因。

現在他等在這裏,便是為了秦林的那位傳奇幕僚,徐渭徐文長!

門吱呀一聲打開了,幾名穿褐衫著白皮靴戴尖頂帽子的東廠番子擁著一乘小轎,步履匆匆地走入院中,轎簾一掀,徐文長笑容可掬。

張誠格外禮賢下士,站起來迎上去:“徐老先生風采依舊啊!宮中傳的都是你寫的故事,唱的都是你做的小曲兒,江南大才子嘛,哈哈哈……”

徐文長暗道一聲慚愧,滿肚子定國安邦的計謀,也曾輔佐胡宗憲、吳兌、秦林做出許多大事,可在宮廷貴人眼中,還是那些傳奇故事和戲劇小曲更著緊。

卻將萬字平戎策,換得東家種樹書。如果不是在落拓潦倒之際,碰巧遇到了秦林,這一生抱負將伊於胡底?

“徐老先生?”

張小陽見徐文長有些走神,從旁邊提醒他。

哦,徐文長收攏心神,有些不好意思的自嘲一笑:“老朽年紀稍大,又沉迷杯中物,有些神思不屬,叫張老公見笑了。”

明代大宦官才稱太監,親近的人又可叫老公、伴伴,徐文長稱老公是表示親近的意思,可不是要和他搞基。

張誠一臉熱情,拉著徐文長的手搖了搖:“徐老先生老當益壯,這筋骨還好得很呢,咱家就指著你出主意嘛!”

說罷,張誠和張小陽都熱切地看著徐文長,他們叔侄倆也商量過怎麽把秦林弄回京師,回京之後給他安排什麽職務,可到了現在也沒想明白。

畢竟秦林是廠衛武臣出身,說難聽點就是朝廷鷹犬,沒有極為特殊的情況,不可能去擔任部堂官、更逞論內閣輔臣,做純粹的武職都督又低了——這時候文貴武賤,邊關大帥武職一品到兵部都要磕頭的,有什麽意思?而錦衣衛的緊要職位又被別人占住了,趕走劉守有或者駱思恭,目前都不大可能。

算來算去,他倆腦袋都想破了,就是沒想出主意,只能把希望寄托在徐文長身上。

徐文長伸手撚了撚頷下那部灰不灰黃不黃的胡須,故作高深地道:“張老公,張小公公,請附耳過來。”

張家叔侄依言把腦袋伸過去,聽徐文長低低地說了幾句,忽然兩人眼神都變得極為古怪,張鯨更是忍不住要笑:“徐老先生,你要咱家、咱家怎麽說?這不是開玩笑嗎?”

“而今的局面,張老公還沒看清嗎?”

徐文長呵呵一笑:“千鳥在林,不如一鳥在手,有些東西您拿著費勁兒,也缺功夫做更緊要的事兒,何不給我家秦長官呢?”

張誠一怔,他本來心思機敏,只是剛才被那太過匪夷所思的提議驚到了,此時聽徐文長並非開玩笑,便在肚子裏盤算起來,越盤算越覺對自己有益無害,說不定還能借此一改頹勢,畢竟秦林的才幹在廠衛之中要算首屈一指的了。

至於別的方方面面,似乎也以這條路最好走,反對的阻力最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