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979章 義不受辱?

除了徐文長和徐辛夷,在場幾乎所有的人都驚訝莫名。

順天府尹馮璞雙眉深鎖,沖著秦林拱拱手:“秦督主如是說,想必已經查明案情,下官鬥膽請教一二,望督主不吝賜教。”

顧憲成一夥就沒那麽客氣了,顧大解元一揮袍袖:“滑天下之大稽!牽機藥服下之後身體痙攣蜷縮,死得慘不堪言,有用牽機藥自殺的嗎?”

“對,你有什麽證據?”江東之、羊可立、李植氣勢洶洶的逼問。

“很簡單。”秦林雲淡風輕地笑笑,眼皮子都不夾他們一下,豎起一根手指頭:“剛才我問過了,也脫下素環姑娘的鞋子驗過,她裹腳用了百花粉,香味之濃一聞便知,試問連志清有花粉癬,他怎麽會參加妓鞋傳酒的遊戲呢?”

所謂花粉癬,是過敏性皮炎的一種,大概每十五個人當中就有一個過敏性皮炎的患者,其過敏源各不相同,有人對花生過敏,有人對生漆過敏,還有人對羊肉過敏。

其中對花粉過敏的患者,又叫花粉癬,患者接觸到花粉之後,有的會長紅斑,有的是丘疹,有的則皮膚瘙癢,症狀那就因人而異了。

連志清就是個對花粉特別敏感的過敏性皮炎患者,他接觸到了花粉,臉上就會起紅疙瘩,他家的老仆人都知道,那麽他為什麽要參加妓鞋傳酒,把沾著百花粉的蓮鞋傳來遞去?這不是給自己找難受嗎?

秦林說罷,立馬院子裏鴉雀無聲,所有的人都沉浸在這個分析帶來的震撼之中,他也不急著往下說,而是目光掃視眾人,給他們留出接受信息的時間。

原來如此呀,陸遠志叫著猛地一拍大腿,嚷嚷起來:“只有這樣他才能趁機服毒自盡,嫁禍給參與流杯傳酒的其他人,呃,就是徐老爺子!”

不錯!秦林微微頷首。

“也許,也許連志清感冒鼻塞,聞不到蓮鞋上的花粉香味呢……”羊可立強顏辯道,畢竟心頭沒有底氣,饒是他躋身三大罵將,這句話也聲音越說越小。

聞不到是吧?秦林笑呵呵的走過去,羊可立還在幹笑,秦林突然劈手就揪住他頭發,橫拖倒拽的扯到屍身旁邊,摁住他腦袋就往死屍臉上湊。

“秦、秦督主,君子動口不動手,救命哪!”羊可立驚慌失措的大叫起來,無奈秦林修煉了周易參同契,力氣大得出奇,怎麽也掙紮不開。

事出突然,顧憲成、江東之想要救援,一愣神羊可立就被捉住,根本就來不及。

秦林冷笑一聲,摁住羊可立把他臉湊到死者跟前:“睜大眼睛看清楚,這些紅疙瘩是不是比上午發作得厲害了?連志清又不是白癡,就算聞不到蓮鞋上的香味,自己臉上癢起來,還能不知道?”

羊可立哪裏敢接秦林的話?他只覺連志清那張痙攣扭曲、顏色死白的臉近在眼前,只要秦林再加把力,他就得和死屍來次熱吻,立馬嚇得魂飛魄散,小心肝撲通撲通亂跳,半個字都說不出來。

“秦督主,有話好說,有話好說!”江東之和李植趕緊軟語解勸,大丈夫能屈能伸嘛。

秦林稍微把羊可立放松了些,這廝終於緩了口氣,臉沖下一叠聲地叫:“下官言語過失,督主幸勿介懷!督主說得沒錯,連志清之死實有古怪……”

這就對了嘛,秦林笑嘻嘻的松開羊可立,哼,老子最恨睜眼說瞎話、犟口不認賬的。

羊可立往後連退了七八步,遠遠避開秦林,心有余悸的擦了擦額角冷汗,再不敢胡攪蠻纏說什麽連志清鼻塞了。

顧憲成這夥人偃旗息鼓,馮璞的立場則和他們不盡相同,這位順天府尹巴不得快快破案,見秦林已有了眉目,便拱手道:“督主所言有理,下官煩請督主繼續剝繭抽絲,試問那連志清不顧身患花粉癬,仍參與妓鞋傳酒,其目的何在呢?為什麽他懷裏的紙,有一張紙與另外的紙不同?”

“嫁禍!”秦林斬釘截鐵的吐出兩字,又用帶著手套的手拿起那疊紙:“請看這疊紙,尤其是夾在中間沾有毒藥的那張,上面只有死者連志清本人的指紋,證明除了他之外並沒有別人碰過,而這張紙上的舊折痕,也意味著它原本是被疊成方勝形狀的小紙包,裝著藥粉的,只不過又被主人抹平,放回一疊紙裏面,重新折疊,以掩蓋它原來的用途!”

秦林的分析絲絲入扣,連志清之所以不顧花粉癬,也要傳遞沾有百花香粉的蓮鞋,便是為了參與遊戲之中,利用這點來嫁禍於人。

毒藥,原來是裝在小紙包裏隨身攜帶的,如果服下毒藥,包裝紙不好處理,很容易被發現它原來的用途,於是連志清將之抹平,放回一疊紙中間折起來,作為迷惑人的掩飾,畢竟一位讀書人身上帶疊紙,實在是太尋常了,調查者根本不會關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