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98章 蛋疼

一語道破天機!

案發時人們所看到的,無非是朱應楨懸在梁上早已氣絕,地面橫倒著一只椅子,椅面帶有淡淡的足印,便想當然的認為朱應楨是踩著椅子上吊——即使有兇手偽造現場,也不改變縊死的方式。

現在秦林稍加點撥,腦筋轉得快的人一下子就轉出了誤區:兇手是把繩子套在朱應楨脖子上,再拉上房梁,把他吊死的!

之前的所有疑點都得到了完美的解釋,為了讓死因沒有破綻,兇手並沒有殺死朱應楨,而是用絞索像真正的上吊一樣,活活把他吊死。也正因為不是踢開椅子墜落,而是被人從地面吊起來,朱應楨才在巨大的痛苦中用力抓撓收緊的絞索,在自己脖子上留下了抓撓傷痕,在指甲裏殘留了皮肉碎屑。

可惜,那個時候他脖子被緊緊勒住,已經無法發出求救的呼喊,只能眼睜睜地走向死亡……

想到朱應楨臨死的慘狀,秦林的拳頭緊緊捏著,額角的青筋跳了跳,憤怒和自責,這兩種偵破人員務必避免的情緒,終究還是讓他產生了把兇手及其背後的人,活活撕碎的沖動。

“為什麽要采取這種殺人的方式?”人群中不知道誰問了一句。

“大概是省力吧。”陸遠志搶著回答,但很快有些不自信地抓了抓頭發,覺得這個答案過於簡單。

確實,把絞索搭上房梁,然後套到死者的脖子上,扯住一端往下拉,就可以把朱應楨吊起來,比較省力,並且可以同樣留下八字不交的縊痕,符合上吊自殺的情況。

而采取那種最接近原來的方式,抱著還沒死的朱應楨站上椅子,把他的腦袋套上繩圈,然後再取掉椅子,自然費力得多。

但兇手只為了省力嗎,這個回答是不是太簡單太想當然了點?

幾個番役弟兄嘆口氣,互相使個眼色,陸胖子這次恐怕又是信口開河吧。

反倒是張尊堯面色突然改變,劉守有的眼睛裏,也越發透出一絲慌亂。

秦林不置可否,目光落在了矮幾旁邊,掉落地面的那支琵琶上,“杜姑娘,這支琵琶是你平時放在矮幾上的?它的弦,以前就是斷了的?”

杜嬍茫然的搖搖頭,遲疑著道:“回督主,奴家這琵琶原本是好好的擺在矮幾上面,不知為什麽掉下來,弦也斷了。”

唔,秦林點點頭沒有繼續追問。

外間宋應昌嘀咕:“莫不是成國公掙紮時,碰了掉下來,連弦也弄斷了?”

大部分人都微微點頭,贊成這個結論。

秦林突然擡起投來,大概是想到了什麽,當機立斷下達命令:“死者雖然喝醉,但還沒到被人套上絞索都不反抗的程度,更不是喝了迷春酒不省人事的杜嬍……陸遠志,細細檢查屍身隱微之處,我懷疑兇手另有控制他的手段。如果兇手把絞索搭在房梁上,然後站在地面抓住繩索往下扯,把死者吊起來,這根充當絞索的絲繩長度就不夠了,牛大力,你搜查整座姽婳小築的每個房間,尋找能充當絞索的堅韌繩索。霍重樓,立刻檢查房梁,尤其是掛絞索的地方,也許會在那裏留下有用的線索!”

至於秦林本人,則開始訊問當時在現場附近的眾人,得知國公府的家將非常盡職盡責地守在四面,並沒有發現異常的情況,他立刻把調查方向,轉到了姽婳小築裏面服侍杜嬍的四名丫環身上。

成國公一系傳承近兩百年,家將都是祖孫好幾代甚至祖祖輩輩蒙受國公恩典的,忠心程度絕非尋常人可比,他們三步一崗五步一哨地站在外面,防線相當周密,絕難有外人突破防線進到屋中。

這也是朱應楨有恃無恐,秦林也難得的大意一次的原因,沒想到還真就出了事……

春蘭、夏荷、秋菊、冬梅,都是服侍花魁娘子杜嬍的小丫頭,年紀十一二歲,杜嬍的閨房在東頭,她們的房間在西頭,如有召喚就過去服侍。

首先被調查的是東梅,她穿粉白衣服,生得清清秀秀,眸子裏帶著驚恐,心有余悸地道:“婢子估摸著姐夫,哦不,是國公爺,和小姐差不多已經、已經合歡過了,就端著熱水和手巾過去服侍,沒想到、沒想到……”

說到這裏,她抽抽噎噎地哭了起來。

秦林丟下她,詢問春蘭:“你們一直都待在西廂房嗎,中途有沒有誰出去過?”

春蘭穿綠色衣服,圓臉上生著淡淡的雀斑,看起來有點可愛,剛才是她扶著杜嬍,大概是杜嬍和她說過什麽,這會兒竟不是很怕秦林:“回秦大老爺的話,婢子們都待在西廂房嗑瓜子,成國公與小姐洞房花燭,不得召喚,咱們怎好過去?不過、不過婢子中途倒是出去過一次,是把瓜子殼拿到外面去倒。”

詢問國公府家將,證實春蘭確實倒過瓜子殼等垃圾,但西廂房裏三個小姐妹談興正濃,都在熱烈討論小姐跟了成國公會有多少好處,自己將來又有個怎樣的結果,竟忘了春蘭離開多久才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