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卷 火中蓮 第一七九章 芻狗(第2/3頁)

秦雷走進內間,便見大床上俯趴著一個上身雪白精壯、下身烏黑浮腫的年輕人,他微微奇怪道:“怎麽不仰躺下,這樣多難受。”

馬艾面色尷尬道:“稟王爺,我家公子乃是臀部中箭,仰躺不得。”

秦雷心道,原來是被射到腚了,怪不得。凝神一看,床上那人果然左半邊屁股要更高些、也更腫些。秦雷關切問道:“有沒有用藥?”

馬艾點頭道:“烏頭箭是軍中制式毒箭,解毒地方子還是有地。”其實伯賞賽陽沒什麽大問題,受傷後地昏睡也是身體在自我修復。哪能立刻就醒過來,馬艾不過是關心則亂罷了。

秦雷手指搭在伯賞賽陽地脖頸上,見他脈象平穩、呼吸悠長,這才放下心來,他還真擔心折了伯賞賽陽沒法跟老元帥交代呢。

和馬艾輕手輕腳退出來,秦雷見他拄著單拐,又溫聲問道:“才痊愈些了。又跟著這般折騰,你的身子可撐得住?”

馬艾見秦雷問到自己。當然非常高興,咧嘴道:“王爺不是說老兵不死嗎?俺就是個老不死,撐得住,沒事的。”其實他身上多處傷口重新裂開,已經快熬不住了,只是在兀自強撐罷了。

秦雷啞然失笑道:“孤王好好一句話,怎麽到了你們那裏就如此粗俗。”說著仔細打量下馬艾的臉色,見他額頭隱隱見汗。又輕輕將他披在肩上的衣服揭起,便露出血肉模糊的上身。

秦雷微帶責備道:“本來結痂地地方又都開了,你這是作死啊!”

馬艾將衣服重新披好,溫厚笑道:“其實俺挺注意的,一直沒敢怎麽動彈。只是今天少爺中箭,俺一時慌了神,活動地劇烈了些。不打緊。將養兩天就又結痂了。”

秦雷吩咐侍衛拿一瓶秦泗水改良過的妙慈堂金瘡藥,遞給馬艾,又溫言撫慰幾句。眼角瞥見張四狗在外面探頭探腦,秦雷便起身離開房間。

秦雷剛出來,張四狗便迎上來。只見他戰袍上沾滿血汙,臉上也臟的看不到皺紋。秦雷還沒來得及打趣,便聽他惶急道:“王爺,小楚不見了。”

秦雷‘哦’一聲,吩咐他從頭道來。

張四狗平復一下呼吸,嘶聲道:“按照命令,俺們前鋒隊追擊十裏便可回營。但等俺收隊的時候,卻怎麽也找不到小楚了,有人說他早就騎馬趕到前面去了。俺想去找,可兩條腿的哪能跑過四條腿的,就趕緊回來給王爺報告了。”

秦雷點點頭。心道。這傻小子定然去追那兩個頭領了。這種攛掇屬下只身追趕敵酋的事情,著實有些不著調。所以秦雷也不能說出來。打個哈哈道:“可能是立功心切,年輕人嘛!哈哈!”

張四狗卻沒有他這麽想得開,擔憂道:“雖說彌勒教已成潰軍,但好歹還有幾萬人,就是一人一口吐沫,也能把小楚淹死啊!”

秦雷不想再討論這個問題,敷衍道:“孤看小楚不像無福之人,放心吧!他定然能平安歸來地。”見張四狗還想張嘴,秦雷轉換話題道:“還沒吃飯吧?孤也沒有,走,陪孤用膳去。”說著便轉身大步離去。

張四狗心中苦笑道:這位王爺還真是個急脾氣。趕緊跟了上去。

……

秦雷和張四狗沿著碼頭往泊在最外面的那艘亮著燈的先登艦上走去。因為整個營地都彌散著一股異樣的味道,侍衛們便把秦雷的晚膳擺在船上。

沿途見到碼頭上停泊著一排排龐大的船只。雖然今晚沒有月色,只能看到黑洞洞的輪廓,秦雷卻知道這就是鎮南軍用一萬條人命誓死保衛的漿輪船。

望著這些約有兩丈高、一丈寬,五丈長地大家夥,秦雷對張四狗感慨道:“若是把這些船齊齊開到大江上去,應該很壯觀吧!”

卻沒有聽到回應。秦雷轉頭望向他,只見張四狗呆呆地站在那裏,雙目直勾勾地望著這些大船,顯然已經沉浸在自己的世界裏了。

秦雷雖然不會怪罪他,但也沒有興趣等他。也不打攪他的思緒,輕手輕腳的先行離開了。

越往裏走,空氣越是清新,雖然喬雲裳地藥可以讓人聞不到異味,但畢竟與清爽宜人的空氣沒法比。秦雷貪婪地深吸幾口氣,對身後跟著的石猛笑道:“怎麽這些日子不大愛說話了?想媳婦了?”

石猛一臉無辜道:“俺沒有。”

秦雷好笑得問道:“那怎麽回事?你個話匣子不說話,孤王很不習慣呢。”

石猛撓撓頭,低聲道:“心裏頭堵得慌。說不出來。”

秦雷來了興趣,輕聲問道:“說來孤王聽聽,說不定還能開解開解你。”

石猛擡頭望向秦雷,一臉郁悶道:“屬下也不知道怎麽回事,自從上個月在荊州城抓人那天晚上起,就老做惡夢,再沒睡過一個囫圇覺。”望了望秦雷。見他不動聲色地聽著,石猛又道:“特別是經過麥城那一晚上。又一路見到那些彌勒教徒地慘象,屬下心裏像壓了塊大石頭似的,連喘氣都困難的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