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七章 大局(第2/2頁)

不過這會兒,余靖顧不上這些,便聽韓琦接著道:“某最擔心,你去之後,忘了自個是統帥,把自己當成諫官。”

“相公也忒小瞧下官了。”余靖濃眉一豎,兩眼一瞪道:“下官向你立軍令狀,甭管看到什麽腌臜事,只要不影響打仗,就先放到一邊,一切待得勝再說。”

“好!”韓琦撫掌大贊道:“如此,某便放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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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時,只覺著韓琦是不放心自己的脾氣,但現在,余靖卻發現,似乎他句句都有所指!

想到這,他大熱天打了個寒噤……韓相公是多年的樞密系統一把手,焉能對嶺南軍隊系統的腐敗毫無所覺?是沒有辦法,只能聽之任之,還是充當了他們的保護傘?無論哪一種,都是在清晰的暗示自己,除了平亂之外,不要多管閑事……

一直到官船行出碼頭,坐在主艙房中的余靖還渾渾噩噩。被帖司伺候著擦了把臉,他才振作了一些。

“文帥,還要寫奏章麽?”帖司輕聲問道:“需要的話,小人這就去研墨。”

“……”余靖的聲音變得幹澀難聽,他用冰冷的眼神盯著帖司道:“本官吩咐你了麽?”

“文帥在驛館吩咐小人的。”帖司驚恐道。

“此一時彼一時了……”余靖長長一嘆,閉上眼道:“把那個後生看好了,不要讓任何人接近他,也不要讓人知道他的存在,任何人都不能,知道了麽?!”前半句是對帖司說的,後半句卻是對他隨身虞候所言。

“得令。”虞候沉聲應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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余文帥一聲令下,陳恪所住的艙室外,便多了兩個禁軍把守。固然將那些想找他麻煩的家夥擋在外面,可是他自己也出不去了。吃喝拉撒都在這間沒有任何窗戶,只有一個門的艙室內解決。

好在這樣的日子只有兩天,不然他非抓狂不可。

起先,那個虞候說,這是為了保護他的安全,他還有點相信。但當到達衡陽,他被強行換上禁軍甲胄,裹挾在隊伍中下去官船時,陳恪看到了余靖與湖南、兩廣的官員見面交談甚歡的場面。他的心便咯噔一聲……

雖然可以理解為,這是翻臉前麻痹對方的虛與委蛇,但陳恪還是湧起了強烈的不安。他突然覺著余靖那張正氣凜然的面孔,看起來有些模糊。

真的如那虞候所言,奏章已經送出去了麽?陳恪不再肯定。

衡陽又是衡州府衙所在地,荊湖南路的官員們,早就將府衙收拾出來,預備做安撫使大人的行轅。

陳恪被禁軍裹挾在最中央,但他還是從人縫中,看到了一個鋥亮的光頭……只見玄玉和尚在人群中,沒有帶他的鬥笠,而是伸手摸著自己的光頭。

‘這家夥,真是好眼力。’陳恪想不到他能把自己認出來。

進了府衙,陳恪依舊沒擺脫被軟禁的處境,他被單獨關著,從早到晚,一日三餐、洗臉刷牙的面湯熱水都有人送進來,每天還給倒一次馬桶,生活沒有一點問題,只是依然沒有自由。

以陳恪的性情,能忍耐到種程度,已經是個奇跡,要不是為了陳希亮,他早就尋機逃跑了。

但忍耐也到此為止了,如果到現在,他還察覺不到余靖在哄騙自己,拿自己當可居的奇貨的話,他也枉稱二世為人了!

他決定,離開這鬼地方!

院子裏有一棵低矮的柳樹,他便整日用柳葉吹各種小曲,都是禁軍們沒聽過,卻覺著很是動聽,因此也沒有人不讓他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