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六六章 狄青保衛戰之開篇

“柳七叔平生最愛的,便是作新詞、賦新聲、唱新曲,亦時常困頓於曲調的束縛,深恨詞不達情,不能盡舒胸臆。”整理好了思緒,杜清霜美目閃閃道:“如果柳七叔還在,定要對公子驚為天人的。”

讓柳永驚為天人,這評價已經到了極致,陳恪哈哈大笑道:“我充其量只算個票友,杜行首可得帶眼識人啊。”

“能說出這番破除窠臼、開天辟地之言。”杜清霜卻一臉認真道:“公子便是天人。”

“我是說就天下無敵,做起來,便無能為力了。”陳恪笑道:“何況二百年來,人們已經習慣了依譜唱詞,就連柳七公,也沒有違背過。貿然改變傳統的話,對杜行首是好是壞,並不好說。”

“……”杜清霜點點頭,輕聲道:“不要說別人,就連清霜,也對能否行得通,心裏沒底。”

“是。”陳恪頷首笑道:“所以最好的辦法,就是忘掉這首詞,當它從沒出現過。”陳恪也想不到,把後人的詞拿到宋朝,會引起這麽多的麻煩……於他這個作者也毀譽參半,贊他的人說,他的文采不亞於柳七,罵他的人說,他連最基本的詞律都不懂,還學人家填詞……

然而對於杜清霜這種樂癡,有曲唱不得,乃是莫大的折磨。何況一個嶄新的境界,隱約出現在眼前,你讓她怎能不去嘗試?

“不。”杜清霜堅定的搖頭,朝陳恪深深一拜道:“懇請公子收我為徒,學習如何度曲就詞。”

“嘿……”陳恪搖頭大笑道:“你這可拜錯廟門了,我是個光說不練的假把式。”

“師傅領進門,學藝在個人。”杜清霜搖頭道:“就算學不出來,也是弟子愚笨,不幹師傅的事。”

“我真教不了你。”陳恪苦笑道:“要是教得了,誰不願意收個如花似玉的女弟子。”

“也對,我如此輕率就想拜師。”杜清霜俏臉一紅,垂首道:“實在太輕佻了。”

“你別誤會,沒那個意思。”陳恪擺手道:“總之教不了就是教不了,你自己按這個路子琢磨琢磨,就一定比我像樣。”

“……”杜清霜低頭不說話,陳恪以為她放棄了,誰知過一會兒,她又擡起頭,一臉堅定道:“師傅是在考驗我的誠意麽,弟子會讓師傅看到我的決心的。”

“唉……”陳恪心中無奈道,我要是教得了你,怎麽會放過這個一親芳澤的機會呢?

大宋男人最羨慕的就是柳永,陳恪也不例外。杜清霜這樣的色藝雙絕、外表又冷若冰霜的花魁,正是男子最想要征服,卻又不忍傷害的那種,陳恪不是假道學,只是為免弄巧成拙,才會如此謙遜。

“你也不要拜師。”陳恪想一想道:“我們就算以曲會友吧,日後有暇,共同切磋就是。”

“就依師傅的。”杜清霜見他終於松口,開心的點頭道。

“不要叫師傅,我沒那麽老。”陳恪搖頭笑道。

“那,還是叫公子吧……”

“嗯。”陳恪點點頭道:“除了師傅,杜大家隨便稱呼。”其實他心理陰暗得很,萬一建立了師徒名分,日後還有什麽搞頭?所以堅決不能當這個師傅。

“公子也莫要喚我大家,在你面前擔當不起。”杜清霜抿口笑道:“叫一聲清霜便好。”

“好的,清霜。”陳恪眯眼笑道:“我祝你早日成為一代宗室。”

“公子說笑了。”杜清霜低下頭,淺淺的笑了。

※※※

杜行首對音樂的熱忱,絕對超乎陳恪的想象,以她那麽繁忙的演出日程,竟每隔最多一二日,便會出現在陳恪面前,向他請教有關樂理方面的知識……雖然陳恪為她打開了一扇窗戶,但杜清霜還是眼前一抹黑,需要陳恪為她指明方向。

在歌仙面前,陳恪也不是毫無所長,他有兩樣拿得出手,一是樂理。他告訴杜清霜,自度曲的本質,在於從舊詞牌的固有旋律中,提取出用於文字的格律規範,和用於度曲的旋律走向與板式規範。這樣每當新詞出來,便不再套用舊有旋律,而是按照新詞的聲律、按照從詞牌原始旋律中提取的基礎旋律,單獨譜寫新的樂曲。

這樣一來,新的樂曲只適用於特定的詞,而不像最開始那樣具有普適性,但會與詞完美結合,達到詞曲交融的境界。而掌握了度曲規律的高手,譜出來的曲子與詞的結合度非常好,既可以照顧聲律又可以加入詞文中含有的特殊情緒,亦沒有音樂傷害詞義表達的問題。

這些都是經過歷史檢驗的知識,陳恪也不怕誤人子弟。有了他指明方向,杜清霜可以有的放矢,朝著正確的路子前進,不幾天,便可以把《木蘭辭》中的基本旋律抓出來了,但這不是難點。

難點在於,如何按照每首詞的個性,度出新的特殊旋律,這就牽扯到一個唱腔的問題。有了固有的唱腔,就知道詞的發音,自然可以譜出相應的旋律,然而在宋代還沒唱腔的概念,陳恪必須幫助杜清霜,將其創造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