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七二章 滿江紅(第2/2頁)

狄青緩緩點頭道:“如此,我便把下半生,都奉獻出來!”頓一下道:“只是官家,會答應麽?”

“一定會的。”陳恪篤定道:“我方才便說過了,文官集團已經強大到,可以脅迫官家的意志了。今年沸沸揚揚的立儲事件、六和塔事件、乃至元帥的這件事,都是明證。”他壓低聲音道:“官家再仁惠,也當了幾十年的皇帝,既然已經明白,重文輕武的政策過了,也在傾力進行調整,就一定會同意你的計劃……別忘了,那些武將,都是官家的學生!”

陳恪還有一句沒說,帝王心術,其實就是兩個字,制衡。以文禦武過了,就必然要調整,這道理,趙禎不會不明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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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到這,陳恪嘿然一笑道:“而且現在這個時機,非常合適。元帥將這張牌打出去,完全可以起到訴悲情、表忠心、以及讓官家舒心的三重作用。”

“為什麽三郎可以看這麽清楚。”狄青徹底服了,他甚至覺著,自己之前,幾次三番拒絕對方的建議,實在是不知好歹。看著陳恪,他又是贊嘆又是慚愧道:“而我年近半百,卻一直懵懵懂懂?”

陳恪心說,這太正常了,我上輩子看過‘百家講壇’,有參考答案的。當然,他只能故作高深的笑笑道:“元帥不要這麽說,術業有專攻麽,讓我學一輩子,也學不到元帥打仗的本事。”

“那不見得。”狄青搖頭笑道:“如果你願意學,某可以傾囊相授。相信以三郎的才智,他日提兵踏破賀蘭山,擒拿李諒祚,也不是沒有可能。”賀蘭山,正是在西夏境內。

“這個光榮而艱巨的任務……”陳恪哈哈大笑道:“還是留給元帥吧!”

“也不知這輩子。”說得狄青心潮澎湃道:“還有沒有機會,重回沙場了!”

“說起踏破賀蘭山來,我有首詞給元帥。”陳恪這次毫無愧意,心道,嶽武穆,您老氣量寬宏,肯定不介意我拿來救狄武襄,說不定,這個世界上,便不會再有靖康恥呢……

“早聽說三郎會做絕妙好詞。”狄青大喜道:“某親自為你磨墨!”

“好!”陳恪心說,嶽爺爺的詞,你卻也磨得墨,便提起筆來,在紙上銀鉤鐵劃出嶽武穆的《滿江紅》來:

‘怒發沖冠,憑欄處,瀟瀟雨歇。擡望眼,仰天長嘯,壯懷激烈。三十功名塵與土,八千裏路雲和月。莫等閑,白了少年頭,空悲切!’

‘澶淵恥,猶未雪;臣子恨,何時滅?駕長車,踏破賀蘭山缺。壯志饑餐胡虜肉,笑談渴飲匈奴血。待從頭,收拾舊山河,朝天闕!’

狄青在邊上看著,只覺著每個字,都擊入自己的靈魂一樣,那已經冷卻的熱血、重新沸騰起來;那些已經忘卻的志向,全都鮮活起來,撓著他的心、頂著他的肺,像要從他胸中噴薄而出,像要化成最有力的怒吼——擡望眼、仰天長嘯、壯懷激烈!

待陳恪寫完,狄青已是滿臉淚水,他朝著陳恪深深一拜道:“三郎,謝謝你救了我。二十年前那個狄青又回來了,那個追逐功名的狄青,再也不會回來了!”

“這首詞的作者,是元帥,不是我。”陳恪卻斷然道:“千萬記住,不然無法達到一錘定音的效果,還容易橫生枝節。”

“這……”狄青略一想便明白了,武將勾結宗室,向來是帝王的大忌。要是說這首詞的作者是陳恪,那官家不免會聯想到,他是不是在為趙宗績拉人脈……陳恪和趙宗績的關系,經過那次官家的宣傳後,已經無人不知,無人不曉了。

“只是竊取了三郎的佳作,實在讓人汗顏。”跟嶽飛一樣,狄青的文學素養並不弱,足以撐起這首詞。而且他赳赳武人的身份,與這首詞乃天作之合,絕對不虞被懷疑,有人代筆。

“元帥怎麽學那些措大?端得是不爽利。”陳恪卻大搖其頭道:“我幫你,只是看不慣那些文官的操行,你不用覺著欠我的,我也絕對不會要挾你什麽,只要你能挺過這一關,把武學院辦起來,區區一首詞算得了什麽?!”對吧,嶽爺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