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九六章 小郡主

經過汝南郡王府時,見門前冷冷清清,陳恪笑道:“你說得炙手可熱呢?怎麽也沒見著車水馬龍?”

“嗨。人家十三公子是做口碑的,向來只知道讀書,不知道享受,更不會跟外人見面。”李忠大搖其頭道:“這些沾屎帶尿的事兒,自然由別人去做,誰讓他兄弟多呢?”說著嘿嘿一笑道:“觀風所的兄弟說,他那十幾個在府外有宅的兄弟,這段時間可收禮收得手軟。家裏從早到晚,都有人前來拜門子。”

頓一下又道:“就連他們家的門子,也都發了大財,現在一個個鼻孔朝天,氣焰盛著哩。”這最後一句,暴露了他的真實想法,祖宗,你發達了,我們才能跟著沾光啊!

陳恪沒理他,馬車到了北海郡王府,這裏也是門可羅雀。不同的是,那裏是假冷清,這裏是真蕭條……

府上衛士是認識陳恪的,小王爺早就吩咐過,他來不必通稟。何況陳恪出手闊綽,每每必有賞賜,便笑著把他迎進去。

往後宅去的路上,陳恪看見老錢,拄著單拐在訓斥幾個侍衛,便打了聲招呼。

老錢一見是他,這才放過那幾個倒黴小子,拄拐迎上來,擺擺手道:“我帶陳官人過去,你回去吧。”那送陳恪進來的侍衛便應聲折回。

“傷怎麽樣了?”陳恪關切問道。

“沒大礙了,王太醫給看過。”老錢咧嘴笑道:“說日後還能跑能跳,就是有點長短腳。不過沒事兒,咱娃都八歲了。”

“我在馬行街盤了個鋪子。”聽說王唯一給看過,陳恪放下心來:“本是預備著你幹不了這行,也好有個生計。這麽看來,我得先跟你家公子說說,再給你了。”要是老錢離開王府,陳恪怎麽感謝他都成,但人家還是府裏的侍衛,自然要經過趙宗績的同意了。

“官人破費什麽,我又不會經營。”王唯一感激笑道。

“不用你經營,坐著吃紅利就行。”陳恪笑道:“是包賺不賠的買賣。”

“什麽?”王唯一好奇道。

“梁家酒鋪。”陳恪輕描淡寫道:“可以自釀的那種。”

“啊……”老錢不是商場中人,也知道在酒水專利的宋代,一個有釀酒牌照的酒鋪意味著什麽。連忙推辭道:“太貴重了,小人承受比起。”

“受得起!”陳恪搖頭笑笑道:“爺的命比金山還值錢,你不受,將來誰肯賣力保護我?”這話說得,又霸氣又讓人順氣,陳恪怎能不讓人服氣?

反正老錢是服了,眉開眼笑道:“那俺就多些大官人了,咱真是八輩子修來的福氣。”

說話間,到了後花園,便聽得有悠悠地琴聲傳來。

兩人不約而同住了嘴,循聲望去,那琴聲是從荷塘中心處的八角亭中傳來的。

老錢努努嘴,示意小王爺夫婦就在裏面,陳恪卻站住腳,示意他不要破壞這美好的意境。

讓他立在荷塘邊遠遠望去,只見碧水環繞的那座小亭中,懸著柔曼的輕紗。一個白衣少女端坐琴前,微風吹過,輕紗飄揚,那女子便忽隱忽現,恍若神仙妃子一般。

陳恪聽那琴聲,初如和風拂面,萬物知春,讓他覺得渾身暖洋洋,就連滿塘殘荷,似乎都不再那樣蕭索。

繼而琴聲一變,如山靜秋鳴,月高林表,讓人璁意頓消;正心曠神怡間,琴聲再變,如鳳飛凰舞,百鳥相隨,少女婉轉的歌聲隨著琴聲揚起:

‘猗嗟昌兮,頎而長兮。抑若揚兮,美目揚兮。巧趨蹌兮,射則臧兮;

猗嗟名兮,美目清兮,儀既成兮。終日射侯,不出正兮,展我甥兮……”

她所唱的是《詩經·齊風》中的一首。那極為適合演唱的古韻,在少女空靈般的嗓音演繹下,竟是如此令人沉醉。

※※※

一曲終了,余音裊裊,陳恪尚未從那美輪美奐的意境中醒來,便聽得一個女聲調笑道:“妹子這曲子唱得可真好,只是……”

“請嫂嫂指教。”另一個女聲響起。

“只是不知,那高大健壯、身手矯捷的神射手是誰?莫不是妹子的心上人?”

“人家好心好意給你們唱曲解悶,嫂嫂卻來取笑我。”那唱歌的女聲,嬌憨道:“哥,快評評理嘛。”

“我也想知道,到底是何人?能‘展我甥兮’。”趙宗績的聲音響起,聽起來滿是戲謔。

陳恪不禁松口氣,暗道:‘看來這家夥,比想象的要堅強。’

這時,老錢朝水亭中稟報道:“公子,陳官人來了。”

“哦?”趙宗績把輕紗掀起,一看果然是陳恪,登時滿臉笑容道:“三郎快來聽曲,我妹子可是難得獻藝一會。”

陳恪笑著走過回廊,進了水亭,朝張氏和那小郡主唱個喏。

姑嫂倆亦起身還禮,雙方也算熟人了,張氏起身之後,用手比了比自己的額頭和陳恪的肩膀,笑道:“往常沒發現,叔叔好高的個頭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