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一五章 返京(上)(第2/2頁)
“皇後,你怎麽也愣住了?”耶律洪基皺眉道。
“平沙軟草天鵝肥,胡兒千騎曉打圍。
皂旗低昂圍漸急,驚作羊解淩空飛。”
蕭觀音倒是詩情無礙,只是聲音微微發顫,似乎被遼主嚇到了,那讓人憐惜的風情,使宋使倍覺她配遼主,實在是牛嚼牡丹。
陳恪這次很快對道:
“海東健鶻健如許,韝上風生看一舉。
萬裏追奔未可知,劃見紛紛落毛羽。”
這次一掃上一片的風流,改走豪邁路線,描繪的是契丹人放海東青的景象……韝,就是放鷹用的皮套袖……更是大對契丹人的胃口,引來一片叫好。
那廂間,蕭觀音也冷靜下來,接道:
“平章俊味天下無,年年海上驅群胡。
一鵝先得金百兩,天使走送賢王廬。”
這是描繪遼人在海上獵天鵝的景象。
陳恪便接著她的畫面,繼續道:
“天鵝之飛鐵為翼,射生小兒空看得。
腹中驚怪有新姜,元是江南經宿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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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人就這樣你來我往,竟合作出一首二百句長詩,盡展遼國的風土人情、衣冠人物,堪稱精美絕倫的鴻篇巨制。
那廂間,契丹翰林學士李偐,一直在揮毫記錄,待終於完畢,快要累躺了的李學士,猛然擲筆於地,高叫道:“可為傳世之寶矣!”
遼主也十分高興,斟酒一杯,賜予陳恪。
陳恪起身上前,心裏不禁忐忑道:‘不會是毒酒吧……’方才忙於作詩、無暇細想,現在腦子裏是一片混亂,各種‘為什麽’、‘怎麽辦’,摻雜在一起,他感覺自己腦袋有兩個大。
“留在我大遼做官吧。”耶律洪基見陳恪飲下一杯,笑道:“我封你做宰相!”
“多謝陛下厚愛,只是聖人雲,忠臣不事二主。”陳恪不大敢看耶律洪基,低著頭道:“下官不才,不敢違背夫子教誨。”
“唉,我看這個聖人啊,是個大禍害。”耶律洪基感慨道:“你們漢人早晚要被他給害死,不過我們遼人,也逃不了。”
“……”宋使集體黑線,若非對方是遼主,這是在遼營,絕對直接操板磚上了。
陳恪裝沒聽見的,便要謝恩下去。
卻聽一個水靈靈的聲音道:“站住。”
“娘娘有何吩咐。”陳恪只好轉向蕭觀音,頭低得更低了,幾乎是弓成蝦米了。
“仲方這點不錯。”身後,趙卞點評道:“非禮勿視。”
“本宮也敬你杯酒。”蕭觀音伸出纖纖玉手,捧起一只玉杯,深吸口氣,一字一句道:“多謝陳學士的厚賜!”
陳恪從來不知道,人的聲音竟然有如此強的表現力,竟能同時聽出數種復雜之極的感情來。
“娘娘不必客氣,能與娘娘共作一詩,是外臣的榮幸。”陳恪舉起雙手。
蕭皇後將酒遞到他面前。
陳恪去接。
兩人的手都微微發抖,都想避免肌膚相處,然而手指卻像有磁力一樣,還是處在了一起,登時周身如遭電擊,酒灑了一半。
引得帳中哄堂大笑,契丹王公們捧腹道:“早聽說陳學士不近女色,皇後敬個酒都緊張成這樣,莫非還是個雛兒?”
陳恪臊得滿臉通紅,接過酒杯,一飲而盡,遞回蕭觀音手裏,重新謝恩,逃也似的回了座位。
只有那蕭觀音知道,這廝借著遞還酒杯的機會,竟極隱蔽的用小指搔了自己手心一下,登時嬌軀就麻了半邊。心裏大怒道,這個色胚,知道我是皇後,還敢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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敬酒之後,蕭觀音就告乏退席了,但酒宴一直到下半夜才結束。
回去的路上,趙宗績小聲問陳恪道:“你今天不正常啊……”
陳恪失魂落魄道:“我現在想死的心都有了……”
“想死?”趙宗績驚道:“怎麽了?”
“我這個人是有原則的。”陳恪嘆氣道:“無意中破戒了,實在是罪過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