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一五章 返京(中)(第2/2頁)

她本不想再與他照面,以免對方知道自己的身份,引出不必要的麻煩。但皇帝非要拉她一起去觀看馬球比賽……耶律洪基那不是突然對她親熱起來,而是將她當成寶物,來對宋人炫耀。

在那裏,她看到了陳恪在馬球上的英姿,看到了他指揮若定、以弱勝強,看到他在戰馬脫力後,那一臉的痛心……那一日,她的眼裏只有他一個,他的一舉一動,他的一喜一哀,都深深印入她的心裏。

那日之後,蕭觀音開始迷失,她開始忍不住想見他,哪怕只是遠遠一瞥,相對無言也行。所以她參加了餞行宴會,盡管因為心虛,塗上了厚厚的佛妝,但她一開口,就被陳恪認了出來。

‘大胡牽車小胡舞,彈胡琵琶調胡女。

一春浪蕩不歸家,自有穹廬障風雨。’

這分明是在影射自己,這個色胚,實在太大膽了!

但在眾目睽睽之下,當著自己的丈夫,與他詩歌相和的滋味,實在是太銷魂了。蕭觀音有種當眾偷情的感覺,刺激得她渾身顫抖,衣裙濡濕,夜裏睜著眼睛回味了半宿,直到下半夜,想起明日就要永別,一顆芳心才從激動轉為難過。

她決定以真容見他最後一面……盡管這會讓那混賬的虛榮心,得到極大的滿足,甚至給自己帶來危險,她都顧不得許多了。

她只希望他能看到自己,記住自己,將來不時能想起自己……

※※※

“學士日後多多保重。”蕭觀音直勾勾盯著陳恪,幽幽道:“不知學士是否會將此行記在心裏?”

“自然會銘記於心。”陳恪點點頭,心說你妹哦,趙宗績還在邊上呢。

“那會對人提起麽?”蕭觀音又問道。

“不會。”陳恪很謹慎道:“我宋人未必能體會這段風情,為免惹得自己不愉快,下官決定收藏在心裏,一生一世都不對人說。”開玩笑呢,東西可以亂吃,話不可以亂說,亂說是會死人的。

“學士才學無雙,聽聞不少王公達官,都得到學士的贈詩。”蕭觀音心下一松,便只剩下臨別之不舍道:“臨別之際,不送本宮一首麽?”

“怕入不得娘娘法眼。”陳恪心說,你還嫌不夠刺激還是怎麽著?奶奶個熊的,番婆子果然招惹不得,就連看著清清淡淡的女人,也是這麽不要命。

“學士說笑了。”蕭觀音從袖中拿出詩本,展開空白頁,遞到陳恪面前。

“唉,好吧……”陳恪想一想,便提筆寫下一行,然後遞還給蕭觀音。

“這首詞怎麽只有上闕。”

“暫時只想到一半,下半部勞請娘娘補上吧。”陳恪笑著抱拳,正色道:“下官有一言相告,不知娘娘肯聽否。”

“講。”蕭觀音點點頭。

“詩詞之作,適於怡情,不應言心。言心則容易為奸人所趁。”陳恪沉聲道:“我觀娘娘面相,十余年後,很可能因此引出彌天禍端,但願娘娘能引以為戒,切記切記。”

陳恪是在泄露天機,蕭觀音卻以為,他是在擔心,自己寫出什麽詩句,被人看破了奸情。心裏頗為不快,暗道這人小心的過分了。她畢竟是個十九歲的文藝青年,還做不到喜怒不形於色,便淡淡點頭道:“本宮曉得了。”

“今日一別,後會無期,惟願娘娘聖壽無疆、永保安康。”陳恪大禮參拜道。

見他越說越生分,蕭觀音的臉也冷下來,點點頭道:“貴使一路走好。”說著一招手,她的侍女托著托盤上來,上面擺放三只酒杯。

陳恪端起一杯,以袖遮面飲下,哪知酒一入口,便有淡淡脂粉香味。他微不可察的皺皺眉,在喝第二杯時,便借著袖子的掩護,看了看杯中,登時驚掉了下巴。

只見那杯沿內壁,竟印著淡紅色的唇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