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三五章 花好月正圓(上)

聽著尖銳的破空聲,眾人的目光還來不及跟上,便見那繡球急速墜下,被守在樹下的賓客接了個正著。

喝彩聲中,賓客們獻寶似的把繡球送過來。柳家嬸子瞄一眼道:“這只是小試牛刀,請新郎官移步演武場,寒家有件禮物要送給姑爺。”

眾人便簇擁著陳恪,往柳府的演武場去了。只見空曠的校場上,豎著根孤零零的拴馬樁,拴馬樁上系著一匹高大驃悍、通體黑得像緞子、沒有一絲雜色的駿馬。那馬本來正吃著草料,突然見這麽多人湧進來,登時焦躁的噴起了響鼻,一雙長而有力的前腿,踏得地面塵土飛揚。

“這匹馬是新從西域買來的,桀驁不馴,性如烈火,連鞍子都不讓備。”柳家嬸子看一眼陳恪道:“聽說姑爺也是愛馬之人,想必於馴馬也有一套吧?若是有把握,便亮一手,讓我們大夥開開眼。若是沒把握,也不要緊,我們牽回去慢慢調教,什麽時候調教好了,再給姑爺送去。”

昨天設計時,其實是沒有最後這兩句的,柳家的女人們在陳家受了氣,在一些別有用心的婦女的挑唆下,竟將連傷了數人的烈馬牽出來,想給陳恪點顏色看看。

但到了今天,柳家嬸子意識到,要真把姑爺傷到,那可麻煩大了,便臨時給陳恪安了台階。

眾人也勸陳恪,不要逞能,在蘇家輸了只是丟臉,在這裏可是會受傷的,婚禮還怎麽進行?

陳恪卻看看趙宗績,兩人相視而笑,都想到在北國草原,與烈馬為伍的那段日子。

“我試試吧。”烈馬像名妓,是男人渴望征服的對象。何況今日發生的一切,旋即便會傳遍京城,豈能讓皇家武學院的學生們,以為他們的院判是個膽小鬼?日後如何樹立威望?

“還是先讓人試一下,給姑爺看看吧。”柳家嬸子本想他會知難而退,誰知這家夥竟來了興致,便讓自己的兒子先上。

場中不少人都認識這個敦實敏捷的青年,叫柳易,是京城有數的玩馬高手。

陳恪自然不會拒絕人家的好意,點點頭,退開到一邊。

柳易和那匹馬應該挺熟了,至少走進了,它沒有什麽反應。他便解開韁繩,動作敏捷的躍上光溜溜的馬背。誰知他的屁股一挨馬背,那野性十足的烈馬,就使起了性子,先是前半截身子高高豎起,噅噅嘶叫起來。前蹄落地後,又把屁股高高撅起,猛尥後蹄,一上一下的劇烈顛簸起來。嚇得圍觀的人們紛紛退後。

柳易果然身手不凡,烈馬的掙紮雖然激烈,他卻能一直不被甩落。人們剛要大聲喝彩,那大黑馬突然仰天一聲長嘯,‘撲騰’一聲猛然臥倒在地,就在烈馬臥地的瞬間,陳恪和趙宗績同時驚呼道:

“危險!快閃開!”

好在柳易本就保持高度警惕,聽到這一聲,便松開馬脖子,被猛地甩了出去,抱頭滾出去老遠。

而那畜生已經四蹄朝天,在地上猛烈地打起滾來,馬脊梁蹭起的塵土,足有一人多高。

趙宗績扶起滾到身邊的柳易,見他雖然狼狽萬狀,但並未傷到,才道:“這畜生太狠了!它這是想壓死你!”

柳易聞言火冒三丈,從地上撿起馬鞭,朝馬身上狠狠地抽了起來。

“你別抽了,越抽它越兇。”趙宗績笑道:“除非把它打死。”

“殺了它豈不可惜?我試著調教調教。”陳恪已經換好了鞋,走向好容易被重新控制住的烈馬。

“千萬要小心。”眾人見陳恪果然是行家,也就不再硬攔著。

點點頭,陳恪接過韁繩,看一眼正在吐著舌頭喘息的烈馬,便抓住馬鬃,飛身躍上馬背。那畜生早形成條件反射,一感到有人騎自己,便要激烈的反抗。哪知它它剛揚起前蹄,還沒來得及發威——卻突然前蹄落地,定定地站在地上不動了。

圍觀的人們都感到奇怪,不知道陳恪用了什麽法術,一下子就收去了烈馬的野性。

過了好一會,人們才醒過神來,發現那大黑馬的舌頭,在它張嘴嘶叫的一瞬間,就被緊靠在馬頸上的陳恪,一把從馬嘴裏拉出來,緊緊地攥在手裏。那烈馬被捏住舌頭,駭得全身顫抖,乖乖的站在那裏,動都不敢動。

這是陳恪從遼國高手那裏,學來的馴馬絕技。說來簡單,但想得逞,除了自身要快、準、穩,還得把馬的猛勁兒消耗掉,柳易就替他做了這件事。

見其不敢再撒野,陳恪才放開馬舌,翻身跳下馬背,走到馬頭前面,又揚手在馬臉上狠狠地抽了兩下,原本兇頑的烈馬,這時乖乖挺直了身子,一動也不敢動。陳恪又縱身竄上馬背,抖抖韁繩,那馬便乖乖地踏著碎步,圍著校場轉起了圈圈。所有圍觀的人們,一個個都看得發了呆。心說除了生孩子,還有這家夥做不好的事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