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三六章 為善政忙奔(下)

金梁橋畔、汴河岸邊,高槐垂柳、清波粼粼。

在熙熙攘攘、紅塵滾滾的汴京城,這一段兩三裏長的河道,委實是一處難得的鬧中取靜、大隱於市之地。

河兩岸,皆是大戶的院落,一水兒的烏頭門、高院墻,終日裏飛紅舞翠,笙歌不絕。其中最新的一座,便是陳恪興建的外宅。

當初造園高手崔白問陳恪,想造一座什麽樣的園子時,陳恪沒有直接回答,而是在回信中寫了兩句詩:‘梨花院落融融月,柳絮池塘淡淡風。’崔白便憑著這十四個字,將這座院子造成一座布局精巧詩意,品味清淡樸素的私家園林。

其占地僅有九畝,因地制宜,追求神韻與詩意,沒有采取傳統的縱向布局,而變為向橫裏建造。進大門,過照壁,便是用來會客議事、祭祖婚嫁的轎廳、茶廳、正廳組成的三進外宅,規制布局嚴格,符合主人朝廷官員的身份。另有東西廂房各十間,為家丁、侍衛值宿所用。

穿過一道月亮門是中庭,庭前植玉蘭銀杏,蒼勁古樸,假山花池、曲徑通幽,所用筆墨不多,卻引人入勝、銜接自然,為內外宅之間的自然過渡。

再往東走,穿過垂花門便是內宅,以中間的荷花池界,東西南北有小樓四座,樓與樓之間有重廊貫通,主人可以不下樓便相互走動。樓下為丫鬟仆婦所居。

由內宅往東便是花園,也是整個園子的精髓所在。此時天色薄暮,園裏高槐垂柳盡掛余暉,池中蘆荻漸白、蒹葭蒼蒼,秋色醇厚,讓人心曠神怡。小妹和月娥伴在陳恪左右,漫步花園,面對暮靄中的一片參差樓閣,以及點綴在小橋流水周圍的嘉樹繁花,都不禁生出沉醉忘憂之感。

“這裏可真美呀,這就是我們的家了麽?”蘇小妹挽著陳恪的手臂,輕聲問道。

“嗯。”陳恪點頭道:“只要在京城一天,咱們便住在這兒。”

“演武場在哪裏?”柳月娥卻關心這個。

“放心,少了什麽也不會沒有演武場。”陳恪笑道:“那片樹叢後面,演武場,練武房,足夠讓你風雨無阻,發泄用不完的精力。”

“你又皮癢了。”柳月娥瞪眼道。

“大戰三百回合?”陳恪嘿嘿笑道。

柳月娥登時紅了臉,偷瞄一眼蘇小妹,見她沒聽明白,才狠狠剜他一眼。

三人繞過一叢翠竹,踏上青磚鋪就的小徑,走近了園中主體建築‘退思樓’,只見杜清霜、左建德,周定坤、並府上一幹倭女、仆婦、家丁,侍衛,百多號人,都已經在樓前恭候。

杜清霜上前施禮道:“爺,二位奶奶,除了幾個看門的,人都到齊了。”

陳恪滿意地點點頭,一擡腳走進了退思樓的大門。‘退思’二字出自《左傳》‘進思盡忠,退思補過’,乃‘退歸思過,事後反省’之意。陳恪以此命名這座家中最高的樓閣,是希望能時時清醒反省,不要麻痹大意。

樓有三層,底層有七楹之大,是用來宴集賓客開堂會的地方。二樓曲檻回廊,有多間蘭薰密室、可供遊園宴飲之余休憩。三樓琴棋書畫爐鼎尊彝樣樣俱全,是一家人嬉恬娛樂之所。

此刻,陳恪端坐在黃花梨木浮雕‘萬裏海天共一色’前,兩位夫人分左右而坐,杜清霜也跟了進來,侍立近旁。

陳恪並沒有讓她坐下,淡淡對門外的眾下人道:“今日是咱們這個家,另起爐灶的頭一日。雖然這墻上掛著‘一團和氣’的牌匾,但沒有規矩不成方圓,因此把各位集合過來,立下三條家規。一者,戒長舌。所謂‘家和萬事興’,任何搬弄是非、挑撥離間之人,都不容於我陳家。二者,守秘密。凡府中之事,無論大小,不可對外人言。無論有心還是無意,泄露我府上情況者,皆以叛逆論處。”

“三者,聽號令。內宅之事皆由二位夫人掌管,杜姨娘協理,她們的話便是我的話,爾等須得聽從,若有不滿,可事後向二位夫人提出。”說完後,他緩緩道:“都聽清了麽?”

“聽清了。”眾人齊聲應道。

“下面,杜姨娘幫二位夫人,熟悉一下諸位家人吧。”陳恪看看杜清霜道。

“是。”杜清霜福一福,先請一眾侍衛進來。陳恪離開大理時,一共帶走了三百名侍衛,分別保護他的家人和重要人物。別業中共有四十五名侍衛,有十五名正在崗上,其余三十名皆在眼前。

陳義、陳忠、陳信、陳誠、陳勇五名頭領,向夫人們行禮後,又介紹了各自的司職,便率眾告退了。

杜清霜又名三十六名倭女進來。按照陳恪‘身邊只用海外人’的意思,她們將負責主人們的日常起居。

阿柔和阿彩,為主母們介紹了每個人的名字,然後率眾一起行禮,經過半年的調教,她們已經與漢人女孩無甚區別,但仍保留著無條件的順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