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三九章 秋來春早去(下)(第2/2頁)

其實陳恪與將門本來淵源深厚,以他與柳家、曹家的關系,為趙宗績拉攏到將門的支持,並非什麽難事。不過他不願饑不擇食,因為在陳恪和趙宗績的未來藍圖中,將門注定是要被掃到垃圾堆裏的。你靠著人家獲勝後,人家就成了從龍功臣,還怎麽對他們下手?

只是他也沒想讓這些根深蒂固、能量非凡的家夥,跟趙宗實攪在一起。他低估了趙宗實對皇位的渴望,為了勝出這場競爭,趙宗實一夥人,絲毫不管大宋的將來,會變成什麽鳥樣子……

曾公亮看出他已經被說服了,遂趁熱打鐵道:“事情得一步步做,不能指望一蹴而就。其實我若死咬著不答應,也不是不可以,但那樣一來,整個方案都要泡湯。下次不知要何年何月,才會再次提上議程。”

“這次,我們雖然沒有建立起‘武學-武舉-武官’的鏈條,但至少,武舉必由武學這一條,算是確定了。大宋每一屆武舉,都會有兩三千人參加,至少這兩三千人,都會報名武學院吧?”曾公亮接著道:“朝廷允許你一年招生一次,一次員額五百。官家又從內帑出錢,再增三百廩生。這樣一年可招八百名生員,三年後,就會穩定在兩千四。國子監、太學才多少人食廩?在大規模縮減開支的背景下,足顯官家和朝廷的重視了。”

“朝廷花了這麽多錢,把這兩千四百人培養成才,不可能不派上用場。”曾公亮望著陳恪,沉聲道:“你若能兌現你的承諾,把他們教育成忠君愛國、文武雙全的人才,他們一定會改變大宋的軍情!”

“是。”聽了曾相公的肺腑之言,陳恪焉能不動容,他起身拱手道:“是下官急躁了。”

“再說,我們也沒必要非得去刺激那些將門。”曾公亮撚須笑道:“不一定非得把‘非武舉不武將’制度化,完全可以在實際操作中,使其變成潛規則。溫水煮青蛙的難度,要比用開水小得多呀……”

陳恪徹底服了,能從官場中一步步殺出重圍、登上頂峰的,果然都不是易於之輩。就連被認為‘長於事、短於謀’的曾公亮,也有滿腹機謀,只是肚子沒有韓琦他們那麽大罷了……

“請相公海涵,下官總想著此次離京,還不知有沒有機會再回來。”陳恪便致歉道:“所以難免太過急躁了。”

“對了,還有個好消息要告訴你。”曾公亮見陳恪的神情恢復正常、老懷甚慰,便破例透露了一個禦前機密道:“你小子因禍得福,這次不用離京了。”

“哦?”陳恪一臉驚訝。

“具體不便透露,你心裏有數就好了。”曾公亮淡淡道:“把心放回肚子裏,好好把武學院搞好吧。”說著加重語氣道:“這次折騰這麽大動靜,為你搭起了台,要是把這出戲唱砸了,我看你哪還有臉見人?”

“是。”陳恪訕訕笑道:“我盡力就是。”說著腆著臉道:“能不能透露一下,兩位同判都是何方神聖?”

“具體是誰還沒定。”這不是什麽秘密,曾公亮道:“但應該是一武官一內宦的樣子,這個原則不會變。”

陳恪唯有苦笑。

偷來的江山總是坐不安穩,宋朝皇帝讓自己安心的辦法,就是制衡分權。這是大宋朝政的總原則。所以你看到鬥得厲害的兩派,總是要麽一起在朝廷待著,要麽一起下鄉。這就是為何韓琦犯了錯誤,也不擔心會被趕出京城的原因,皇帝得留著他制衡富弼呢!

其實也不是不放心富弼,就是習慣性得防著他。

更變態的是,趙匡胤和趙光義玩制衡過了火,竟連他們的後代皇帝,也陷入被制衡之中。這真是個無處不制衡的變態國度,經實現了相當程度的民主,陳恪被兩個同判制一下,實在是太正常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