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五五章 國色天香(上)(第2/2頁)

“先生不是說,八字只是一方面麽?”陳恪沒好氣道。

“不錯。”邵雍正容道:“你的先天命數極其普通,但看你面相,卻是可以封王的……”

陳恪不動聲色道:“不知是生前封王,還是死後封王?”

“生前。”邵雍淡淡道:“所以我說,你是個亂天命之人。”

“生前封王?”陳恪大笑道:“那豈不是說,我能收復燕雲十六州?”宋朝的王爵,不像漢朝那樣有權勢,只是榮譽稱號,是以一些重臣死後,有可能被追封為王,但生前就異姓封王的,除了柴宗訓和錢俶,是沒有的。

那兩位一個是後周之主,一個是吳越之王,所以等於說,異姓封王,到目前還沒有。不過皇宋祖訓曰‘復燕雲十六州者為王’,這是趙家為收復幽燕開出的至高賞格,所以陳恪才會有此一說。

“興許往後出現濫賞也不一定。”邵雍卻呵呵笑道。

“呃……”陳恪登時無語。不過轉念一想,就算是再濫賞,王爵也是至高的爵位。當今官家聖壽不遐,自己肯定不能在本朝封王。將來若是趙宗實做了皇帝,自己更沒指望了,所以只能……想到這,他輕嘆一聲道:“亂天命者,是好是壞?”

“呵呵。”邵雍緩緩起身,走到亭邊,話題一轉道:“從這裏眺望,能看到一座橋。”

陳恪跟著起身,果然見一橋橫跨落水南北,像一條臥龍似的。此時明月高懸,月光灑向洛水河面,河上波光橋影、朦朧迷離,使人陶醉。便輕聲道:“先生有詩雲‘春看洛城花,夏賞天津月’。莫非這就是天津橋?”

“是。”邵雍點點頭道:“我常常與友人到天津橋上散步,望月聽濤,怡然自得。”

“先生好雅興。”

“不久前的一天。”邵雍面色凝重道:“我與幾位摯友再次到天津橋上賞月,正當忘情的時候,忽然陰風四起,仰望天空,只見黑雲遮月。不一會兒雲中傳來杜鵑的叫聲。”說著看看陳恪道:“你聽過杜鵑的叫聲麽?”

“在南方聽過。”陳恪點頭道:“這杜鵑鳥可不像百靈鳥那樣叫得動聽。所謂‘杜鵑啼血’,說是杜鵑鳴叫,聲音淒慘,常常叫得嘴中滴血。”

“是啊,那日聽來,果真讓人撕心裂肺,淒苦難當。連那洛河流水也似有嗚咽之聲。”邵雍眉頭緊鎖,憂心忡忡道:“正如你所說,杜鵑是南方之鳥,洛陽過去是沒有的,現在卻北飛到洛陽,此乃天下將亂之兆啊!”

“何解?”陳恪的心一揪,低聲問道。

“《春秋》上講‘六益鳥退飛,鴝鴝來巢,氣使之也。’意思是,禽鳥之類先天氣而行,今杜鵑飛來北方,說明地氣將自南而北。”邵雍緩緩道:“這是南方人即將得勢的征兆。不信你看,不出數載,必有南方人為相!”

這平平淡淡的一句,放在宋朝這個時期,卻如石破天驚一般。因為宋太祖有‘南方人不得為相’的祖宗家訓,盡管從未公諸於眾,然而開國百年間,不知道多少南方人,被擋在相位之外,此訓已不言而喻。

唯一的例外,乃是真宗朝的王欽若。當時宰相王旦幹脆就說:‘臣見祖宗朝未嘗有南人當國者,雖古稱立賢無方,然須賢士乃可。臣為宰相,不敢沮抑人,此亦公議也。’更是赤裸裸把這條潛規則公諸於眾。

雖然後來王欽若仍然在,真宗的支持下當了宰相。但他算是宋朝百年來,為數不多的奸臣之一,所以破例一事,非但沒有打破禁忌,反而讓北方士大夫們更加抵觸南方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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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出三五年,非但宰相將是南方人,朝廷要職也將被南方人占據。”邵雍滿面憂色道:“這正是地氣自南而北的結果。”

“地氣自南而北,就要天下大亂麽?”陳恪問道。

“根據往日經驗,天下將治,地氣自北而南,將亂地氣自南而北。”邵雍頷首道:“今南方地氣至矣,若不加以補救,天下大亂將無以復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