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二九章 向左向右(第2/3頁)

“說你媽個頭!”嚴世蕃抄起瓷枕頭,便往那小廝身上擲去,這個要是不多,就能被直接銷賬了事,小廝趕緊抱頭鼠竄道:“俺去換,俺去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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嚴世蕃在那裏怨天尤人,把袁煒罵得狗血噴頭,殊不知正是他平素睚眥必報的狠厲性格,才讓袁煒起了別樣的心思。

說起來,袁煒這人才具是有的,否則也不能把馬匹拍出花來,但他雖然熱衷仕途,夢想著入閣為相,卻沒有宰相的氣度擔當,遇到事情比較慌張,瞻前顧後,怕這怕那。而這種性格十分容易被人利用,比如去年那次,沈默用司經局書庫的丟書問題,便讓袁煒乖乖就範,幫他擺脫了景王的糾纏。也就是那次,讓沈默看清了他的弱點,讓朱七一要挾,果然就達到了目的。

但袁煒也徹底惶恐不可終日了。為了保住性命,他最終忤逆了小閣老。他一直在京裏當官,親眼目睹了嚴世蕃的狠辣手段,對其恐懼到了夜裏困不著覺的程度。他知道嚴世蕃做事毫不留情,對背叛者更是趕盡殺絕,所以根本提不起勇氣,去見一見嚴世蕃,跟他說明情況……其實以嚴世蕃今日的落魄,除了大罵他一頓,也不可能再對他怎樣了。但袁煒不知道事物是變化發展著的,總拿老眼光去看人,自然老覺著嚴世蕃不可戰勝了。

可也不能被嚇死啊……袁煒想來想去,對自己道:‘只能以毒攻毒,找個罩得住的靠一靠了。’能罩得住他的,除了徐階,沒有第二個人。袁煒琢磨著,徐階雖然跟景王不親近,但和裕王也是半斤八兩,沒什麽往來,這就不存在根本沖突。如果我去跟他好好說說,徐閣老必定十分高興。

至於以什麽身份造訪徐階呢?袁煒決定以師生之禮對他,這也不是硬扯關系,當年袁煒考秀才時,徐階正是浙江提學,兩人正經的師生關系。只是徐階不喜歡袁煒阿諛奉承,不講原則的做派,不很待見他,而袁煒的青詞號稱‘天下第一’,是嘉靖須臾離不得的人物,所以也不願熱臉貼人家冷屁股,於是師徒兩個就漸漸淡了。

正在他躊躇不定的時候,徐階竟派人送上請柬,邀請他過府一敘。

對著這求之不得的邀請,袁煒竟又犯起了嘀咕,心說多少年不走動了,咋又請我過去呢?一番糾結之後,心說那我就去吧,啥問題都不回答、什麽事兒也不答應,就當探探路吧。

於是便命人備好了四樣禮,午後持著名刺去了徐府。到地頭果然受到了徐階的熱情歡迎。雙方雖然好多年不來往,但畢竟有份香火情擺在那裏,撫今憶昔,感慨萬千,情緒都有些激動……比較起來,竟是情緒輕易不外露的徐閣老,更為激動一些,他對袁煒今日的成就表示欣慰,還檢討了自己這些年對他關懷不夠,弄得袁煒一陣陣鼻頭發酸,心潮澎湃道:‘你早該對我好點了。’

不知不覺到了天黑,袁煒覺著該告辭了,但徐階又熱情留飯,不僅夫人親自燒一桌好菜,還拿出珍藏多年的雙溝大曲,要與袁煒好好喝兩盅。

袁煒喜好杯中之物,一聞那酒便走不動道了,心說‘人家這麽熱情,說走就走多不禮貌?還是隨便喝兩個再說吧。’於是跟徐階開喝起來,這一喝不要緊,袁煒是大吃一驚,這貌不驚人的徐老頭,竟是海量!

有道是酒逢知己千杯少,好喝酒的最喜碰上喝酒好的,兩人你來我往,劃拳拼酒,不知不覺便到了月上中天,整整一個五斤的壇子,喝得一滴不剩!

別看徐階年紀大、平時也不怎麽喝酒,先被放倒的竟然是袁煒,他眼見著面前的徐閣老就成了三個,地板和房頂掉了個,便一頭栽倒地上,呼呼大睡起來。

徐階長舒口氣,暗道:‘這家夥太能喝了,若是沒有拙言給我的解酒丹頂著,三個老夫綁一塊,也不是他的對手。’便吩咐邊上伺候的老家人道:“告訴袁部堂的跟隨,說他喝醉了,是否在這兒住一宿?”

老家人趕緊出去,對袁煒的跟班如是問話,跟班們一合計,都說要是住下了,怎麽跟夫人交代啊?便客氣道:“多謝相爺好意,不過我們還是把老爺擡回去吧。”

他們這樣說,徐階也沒反對,便目送著袁煒的家人把他擡上轎子,顫巍巍的出了大門。

徐階披著大氅站在天井裏,雖已是早春,但仍夜涼如水,他緊一緊身上的大氅,嘴角掛起一絲如夜色一樣冰冷的笑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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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袁煒的轎子回到府中時,嚴世蕃已經在那裏等待足足三個時辰了……比他這輩子的等待,加起來都多,也耗光了他所有的耐心。

一聽說袁煒回來了,嚴世蕃呼得站起來,三步並作兩步,搶到院子裏,果然看見轎子徐徐落下,他終於按捺不住,厲聲道:“袁部堂,你好大的架子,讓本官好等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