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九五節 偷雞蝕米

女子說出李密攻打蕭布衣的時候,沒有什麽急切。

實際上,自從蕭布衣認識她的時候,就從來沒有見過她有過什麽急躁。

就算在洛水那驚鴻一劍,蕭布衣見到的也只是她的從容鎮靜,就算是被張須陀追殺之時,蕭布衣見到的也是她的冷漠無畏。

這個女子不能說是冰一樣的冷,可那份漠然,實在是自然而然,像是天生如此。

可就算這樣的女子,近乎無欲無求,卻要求自己一件事情,蕭布衣那是打破頭也想不出來是什麽。

見到蕭布衣默然,女人問道:“看來你是不信我所說?”

蕭布衣回過神來,皺眉道:“不是不信,而是奇怪,如果天書事事寫的明白,那要我們努力做什麽。對了,你說我有朝一日會是無上王的禦前第一大將軍,既然天書早定,我不如早早的回轉種地,靜候無上王請我做什麽禦前第一大將軍好了,還在這拼死拼活的做什麽?”

女子猶豫下,冷‘哼’一聲,“你現在能放開一切,回家種田嗎?”

蕭布衣只能搖頭,“不能。”

“那就對了,性格決定一切,你放不下這裏的一切,也就意味著你遲早會按照天書所寫行事。”

“那你給我個為無上王效力的理由吧。”蕭布衣皺眉道:“我拼死拼活的打江山,一幫兄弟為我賣命,我有什麽理由把江山拱手讓人?兄弟們又會如何看我?”

女子愣了半晌,“天書上沒有寫。”

蕭布衣笑笑,“多半是寫天書的人也找不到理由了。”

女子想了良久才道:“天書寫的並非細節,而是事件。比如說張須陀殺你、瘟疫橫行、李密來攻打,至於你如何破解,天書並沒有明言。按照我的想法,謀事在人,成事在天多半就是這個意思。”

蕭布衣搖搖頭,不再去討論這個問題,他早就發現,女子固執起來,不可理喻。

“無論李密是否攻打襄陽,我只想問你一件事,你為什麽要如此賣力幫我?”

“我說過,有一件事只有你才能做到!天底下沒有不勞而獲之事,所以我要幫你對抗張須陀,要幫你做我力所能及的事情,不然你怎麽會平白答應我?”

“什麽事?”蕭布衣皺眉,其實他這個問題已經想了太久。

女子不出意料的給他個正確卻沒用的答案,“我現在不能告訴你。”

蕭布衣冷笑道:“那天書上是否記載了你要求我的事情。”

“當然。”女子毫不猶豫。

蕭布衣又問,“那天書記載了結果沒有?”

女子搖頭道:“沒有。”

蕭布衣愣住,半晌嘆息一聲,“看起來編造天書的不見得知道天機,卻絕對知道太多人的心理。假假真真、真真假假讓人如在霧裏,可偏偏就是這樣,卻讓更多無知的人相信,也是好笑。吃白飯的,我現在只想告訴你一句,編造天書之人絕非吃白飯的,我看你實在天真的可愛,切莫被人賣了,還為對方收錢才好。”

他說完這句話後轉身離開,黑衣女子望著他的背影,罕見的蹙眉,嘴唇動了兩下,終於沒有說出什麽。

※※※

翌日清晨時分,蕭布衣帶兵騎馬出城,直奔巴陵郡。

他帶了千余兵士,人人盔甲鮮明,騎著高頭大馬。蕭布衣長槍白馬,鐵盔皮甲,說不出的威武英姿。

眾百姓指指點點道:“看,這就是蕭將軍。”

“蕭將軍帶兵出城為何?”

“聽說巴陵附近有盜匪出沒,蕭將軍親自帶兵去平匪。”

“那蕭將軍真的辛苦,可他重頒均田令,深得民心,怎麽還會有盜匪橫行?”

“盜匪本來就是不可理喻,這次蕭將軍再次征討,可莫要心慈手軟。”

“蕭將軍很快就會回來吧?”

“那是自然,襄陽城可不能沒有了蕭將軍!”

眾百姓議論紛紛,對真相卻是一無所知,不過並不妨礙他們對蕭布衣的敬畏敬仰之情。

見到大軍沿著官路而行,塵土飛揚,一直向東南而去,消失不見,百姓這才轟然而散,回轉到城中。一百姓模樣的人遠望大軍離去,嘴角露出狡黠的微笑,緩步回轉到襄陽城中。

他穿街走巷,好整以暇,見到沒有人注意的時候,進入一窄巷之中,巷子盡頭有一小門,他敲了三下,推門而入。

庭院中坐著幾人,為首一人額銳角方,眸子精光閃爍,卻正是蒲山公李密!

不過他眸子中雖是精光閃爍,臉上卻是帶有病容,不時的輕咳一聲。

以他武功之精湛,當然不是感染風寒,而是當初張須陀一掌差點要了他的命,雖是好轉了些,病根卻是無法根除。

誰都想不到李密竟然不在滎陽抵抗隋軍,而是帶了手下前來襄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