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5章 各懷心機(第4/5頁)

春秋戰國時期,諸侯之間的邦交活動格外頻繁。而建立各類邦交活動,“信”是其中的最重要因素,為保障邦交的正常進行,“出質”作為“結信”的一種主要形式開始廣泛出現。尤其是實力不相當的兩國締結某些盟約時,弱國出質於強國以取信對方更是司空見慣,慶忌這個條件天經對義,勾踐實在無從推卻,否則吳國要因此質疑越國的誠意甚或出兵討伐,都是出師有名了。

勾踐低著頭猶豫不決,慶忌見捉住了他的軟肋,咄咄逼人地冷笑道:“留質於吳,方顯越國誠意。你如今卻一味遲疑,莫非心有叵測?”

“罪臣不敢!”勾踐忽地仆倒地在,片刻功夫已是淚流滿面,哽咽說道:“出質於吳國,親身侍奉於大王階下,時常聆聽大王教誨,勾踐實是求之不得。”

他說了幾句肉麻的馬屁話,轉而又道:“但……臣父體弱多病,時常臥床不起,勾踐身為人子,若不能身旁照料,煎湯嘗藥,未免有失人子之道。忠孝不能兩全,勾踐左右為難,是以在陛下面前忘情失禮,還祈恕罪。”

百善孝為先,父子天倫之道在當時可是比君臣之道還要重要,否則孔丘也不會倡議君臣之道應如父子之道了。勾踐搬出允常來,說父親沉疴難愈臥病在床,慶忌如果強要扣押他不許回國,那可有些不近情理。

慶忌冷笑道:“如此說來,越國難以入質於吳了?”

勾踐啼泣道:“非是不能,只是身為人子,父親生病,勾踐理應在父親面前竭盡孝道,還祈大王恩準,留質於他人。”

慶忌失笑道:“豈有此理,越王允常只你一子,還有何人可為人質?莫非隨便打發個宗室子弟來敷衍寡人,那豈非成了兒戲?”

殿上眾臣中響起一片譏笑之聲。

勾踐把臉上淚水一抹,大聲說道:“罪臣豈敢戲弄大王,既要出質於吳,出質之人自然也要合乎身份。”

慶忌笑道:“好,你父既纏綿病榻,寡人要強留你於吳國,未免不近情理。你若另有合適人選,寡人自無不可。不過……若是貴國公主,雖然也是貴國寡君之子,寡人可是敬謝不敏。”

慶忌這話大有譏笑越國交好各國君侯權臣時常常呈獻越國美女的作法,勾踐臉上一紅,說道:“越國出質於吳國,乃邦交大事,自然不敢以女流之輩虛應其事。”

慶忌頷首道:“好,那麽……越國以何人為質?”

勾踐說道:“出質之人就在殿外,請大王允其上殿見駕。”

慶忌詫異地看了他一眼,點頭道:“準!”

片刻功夫,兩名武士自殿外帶上一個人來,群臣都好奇地向那人看去,只見這人一身翠衣,年近三旬,眉目倒還姣好,體態略顯豐腴,分別便是一個女子。這女子懷中尚抱著一個孩童,肚腹要害處纏著綾羅裹肚,白白胖胖的胳膊大腿露在外面,藕節兒似的,看著十分可愛。

勾踐剛剛說過不會拿女流之輩充數,那麽這上殿的婦人自然不會是人質,難道……

所有人的目光都投注在那孩童身上,便是慶忌看著那孩子,也不禁兩眼發直。那小兒被婦人抱在懷裏,嘴裏吮著一根手根,一雙烏溜溜的眼珠左轉右轉,好奇地看著殿上這些文臣武將,想是平常也見慣了人多,竟毫不怕生。

“這……這……他是何人?”慶忌指著那孩子,不覺有些口吃起來。

勾踐慨然道:“此乃下臣之子鼫與,越國王太孫,可代其父出質於吳。勾踐對吳國上君一片赤誠之心,尚祈大王恩準。”

慶忌看著勾踐半晌不語,心頭寒意升起:這個人,真的是能忍人所不能,為達目的,不擇手段,任何人都可以成為他利用的工具。若是自己,只怕形勢再如何險惡,也不舍得把如此年幼可愛的兒子送到他人手中以取信於人。不過,自古以來帝王之家國,又有幾人重情重義?做的像勾踐這麽絕的,又何止他一個?

“近前來,把那孩子,給寡人看看。”

那婦人應該是孩子的奶媽,她在越國也是見多了公卿大人的,不過這裏畢竟是吳國,神色還是有些害怕。寺人上前,自她手中索要小童,她急忙乖乖放手。寺人抱了那孩子步上丹陛,呈於慶忌面前。

慶忌將他抱起來仔細打量,他叫鼫與?鼫者,鼠也,勾踐蛇頸如蛇,這父子倆湊在一起,那不是蛇鼠一窩了?不過這只小老鼠可比勾踐看著可愛多了,小孩子白白胖胖,眉眼俊秀,眸如點漆,煞是可愛。一般來說,男孩長相隨其母,女孩長相隨其父的居多,這個孩子應該長得像他的母親,若是長成勾踐那副德性,那可真是姥姥不親舅舅不愛的討人嫌了。

小孩子不怕生,他在越王宮也是被許多人抱慣了的,離了奶媽的懷抱並不啼哭,一俟到了慶忌懷中,那雙烏溜溜的眼珠立即對慶忌冕冠上珠簾發生了興趣,他伸出白白胖胖的小手去抓那冠上玉珠,不時還要發出一陣咯咯的笑聲。而慶忌一身隆重的冠服,懷裏抱著一個小娃娃,滿臉笑容,毫不在意他的舉動。在這群臣畢集的大殿上,突然上演這麽一幕溫情畫面,看著實在令人發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