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百一十七章 東洲記:新西班牙在等候(第2/3頁)

羅五桂探險隊在堪察加蹂躪白令先生,交趾正陷入亂局。

並不是所有交趾人都願意內附英華,世代以“小中華”自居的越人自稱京越黨,背後站著交趾傳統守舊的大地主階級以及陰魂不散的鄭家,鼓噪起交趾越人,要推翻“賣國求榮”的“偽越皇帝”。

鑒於英華紅衣的兇殘和佛都督的名望,京越黨最初不敢向華人動手,刀鋒直指交趾的東林黨,以及攀附東林黨,跟英華工商勾結而得利的交趾工商。蔡新跟著羅五桂和白令一同歡呼中洲東洲就只有一道窄窄海峽相隔時,升龍府卻已殺聲震天,血水滿地。詭異的是,英華紅衣卻置若罔聞,隔岸觀火。而當“起義者”殺了無數高官,殺出了信心,將矛頭轉向華人時,賈昊才領著紅衣出面,開始了又一輪清洗。

遭受重創的交趾官僚階層紛紛湧向通事館,希望進入英華本土避難,可除了名單上的少數官員外,其他人都被攔住。交趾通事還告知他們,英華將在交趾先建起法院,清算交趾官僚和工商勾結,荼毒交趾國民的罪行。有門路的交趾官員更打聽到了內幕,說英華收交趾的第一步就是安撫交趾民心,而這需要借以東林黨為首,一幹交趾官僚的頭顱一用。

交趾官僚們紛紛痛罵上國天朝過河拆橋的狠毒行徑,沒錯,出面壓榨交趾人的是他們,可他們背後還站著英華工商啊。但他們卻沒想到,之前當狗咬人吃肉歡實得很,現在不過是英華在打狗而已。

入不了英華,交趾也已呆不得,這些平日滿嘴仁義道德,轉身就受下商人銀錢,搜刮民人脂膏的官僚只能南逃。南面雖是廣南阮主所領,可名義上還是大越國之地。而諷刺的是,被紅衣武力所震懾的京越黨人,也紛紛南逃避禍。

聖道十五年年中,史稱“越人還土”的大遷移蔚為壯觀,據後人統計,有將近百萬人從交趾遷移到了廣南。

摧毀了腐朽守舊的交趾官僚,掃蕩了無心歸附華夏的京越叛逆,賈昊很滿意。這一步非蔡新所定之策,而是多年前他們七人所定的交趾之策,只不過借著蔡新所策劃的大勢,才終於完整地實現。現在交趾的社會精英,只剩下與英華關聯緊密的工商階層,以及心向華夏的道黨一脈知識分子,說不上太幹凈,卻足夠鋪開新的格局。

蔡新的謀劃更多著落在廣南阮主身上,阮福澍也面臨著一個形勢更復雜,矛盾更激烈的新格局。但身為大越名下一方諸侯,如今拿到大越皇帝的大義,阮福澍這個當老了偽王的家夥興奮得血管爆裂。

阮福澍原本正因廣南前途未蔔而迷茫,甚至將獻土歸附英華列為選項,現在麽,屁股摁在了龍椅上,英華從交趾擠出來的渣滓,他只能接受,也樂於接受,此刻的他有二十分心氣砍人腦袋。

阮福澍施展渾身解數,將南遷的東林黨和京越黨整合為一股力量,所謂的整合,當然就是順之者昌,逆之者亡。這兩黨裏的鄭家派、黎皇派被一一清除,剩下的就都成了阮皇派,成為新生大越阮氏王朝的統治中堅。

聖道十五年下半年,廣南也陷入到血火之中,作為“越人還土”大潮的一部分,數萬華人和十數萬親近華人的廣南人,不是北遷到交趾,就是南遷到扶南。

在浦州,祭祀王臨對範六溪說,華夏在東洲是重走炎黃之路。而同時在交趾和廣南,因蔡新之謀,社會以百倍於自然的速度崩解、重組,前後不下十萬人被這股狂飆的歷史大潮碾碎。

蔡新雖不知具體情況,卻能料到這種結局,這正是他想要的,也是通事館和皇帝想要的,蔡新更相信這也是華夏所需的。不待此策全然兌現,皇帝就點名要他擔綱東洲之行,顯然皇帝也很清楚,這一策注定成功。

聖道十六年三月,當蔡新踏足新西班牙總督轄區,墨西哥的阿什普爾科港時,心中忐忑,滿腦子就回蕩著交趾之事,他必須要借以往的成功來鞏固自信,這裏實在是太陌生了。

“蔡次明,你可得記住,陛下看中你哪一點,以此一點為此行的總綱。”

上司謝八尺的叮囑似乎又響在耳邊,蔡新深呼吸,將混雜著煙草、可可和各種香料的空氣使勁抽進肺部,再一口全噴了出來。

陛下看中自己哪一點?

蔡新再看看身邊的羅五桂,心說跟這家夥一樣,一個字:敢!

敢想、敢幹、敢承擔,這不止是自己,這是英華通事館乃至軍隊所共有的特質。軍隊還要受軍令約束,而通事館是寰宇行棋,諸事皇帝都只能給總綱,任由主事人自斷,總綱就一條:奪土、奪利、破舊局。

蔡新完成了心理建設,擡頭東望,目光中混雜著熾熱的欲望和沉冷的謀算,嘴裏嘀咕道:“新西班牙,我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