吳佩孚:失敗也要堅持原則(第6/7頁)

吳佩孚看到川本時,表情非常憤怒。就在這時,石田拉開皮包掏出鉗子、鋼條等。然後用力撬開吳的嘴望了一下說:“要動手術把膿放出來。”吳夫人及其仆人極力阻攔也沒有結果,無奈吳夫人只好抱著吳的頭,其子抱著腳,石田掏出一把狹長鋒利的手術刀。這時,吳的五姑爺張瑞豐見狀大喝道:“慢著!”川本氣勢洶洶地走過來問:“什麽事?”張怒目問道:“為什麽不打麻藥?”一句話提醒了吳的妻子,她也大聲抗議:“既然開刀,為什麽不打麻藥?”石田苦笑著在皮包內翻了半天,才找出針劑,並給吳注射了一支,然後又撬開吳的牙齒。當時張瑞豐親眼看到,石田那把狹長鋒利的手術刀並沒有指向脹腫的牙齦,而是刺向了吳的喉嚨。只聽吳“啊”地一聲慘叫,鮮血噴射出來。頃刻間,鮮血汩汩地向外流,吳佩孚怒視川本一眼,最後氣絕身亡。

恪守“四不”

1932年,失魂落魄的吳佩孚離開成都,來到了北平。張學良給了“玉帥”好大的面子,親率文武官員數百人到火車站迎候。從前門火車站到什錦花園,上百輛轎車排成了長龍,可謂盛極一時。張學良為吳佩孚安排了居所,並提供了可觀的生活費,每月4000元。然而吳佩孚並不領情,當晚回訪張學良,剛一坐定,就大發其火,責問張為什麽沈陽事變不抵抗?保存實力作何用?張學良顧左右而言他。吳佩孚嘆道:“國恨你不報,私仇你不報,真沒出息!忘記了自己的國仇家恨,真是不忠不孝。”又說:“你不抗日,我幫你抗,我不是為名為利,我左手拿回東三省,右手交給你。你有仇不報,真是笑話!”

吳佩孚以自我標榜而著稱於世。不論是得意之時,還是失意之際,他總是矜持自傲,孤芳自賞,最能體現其性格的就是他的“四不”。

吳佩孚蟄居北京時期,生活艱難,但他不為窘困所屈,撰寫一副對聯,掛在客廳,以明心跡。其對聯為:

得意時清白乃止,不納妾,不積金錢,飲酒賦詩,猶是書生本色;

失敗後倔強到底,不出洋,不走租界,灌園抱甕,真個解甲歸田。

在這長聯中,吳佩孚明確地表明了“四不”,即:不納妾、不積金錢、不出洋、不走租界。

對於這“四不”,吳佩孚有些心虛的就是“不納妾”。原來,吳佩孚與原配李夫人感情甚篤,但李夫人始終未育。依照當時的觀念,“不孝有三,無後為大”,所以,在其母吳老太太的安排下,吳佩孚又娶了張氏為側室,但對這事,他始終存有愧疚之意。後來,李夫人早逝,張夫人仍然沒有生育,但吳再沒有動過納妾的念頭。所以,“不納妾”這一“不”,吳佩孚可以說基本上堅持了。

在“四不”中的“不積金錢”,吳佩孚終生貫徹。

是軍閥就要斂財,吳佩孚也不例外。為了養活龐大的軍隊,他巧立名目,增捐加稅,隨意搜刮。直系軍閥的窮兵黷武和專制統治,給人民帶來了深重災難。然而,吳佩孚斂財是斂財,卻沒有中飽私囊,真正做到了“不積金錢”。1938年,吳佩孚曾經向他的秘書楊雲史談及:“早先家裏有幾畝薄田,現在中央又補助三千元,可以過得去了;這年頭,過得去已經是福氣了。”

“四不”中的“不出洋”,吳佩孚做到了。在當時,軍閥混戰連綿不斷,今天你殺過來;明天我打過去。勝者攻城略地,大發橫財;敗者下野出洋,暫避鋒芒,以期卷土重來。因此,戰敗出國已是軍閥司空見慣的手法。在這種情況下,吳佩孚能堅持“不出洋”,實屬不易。

在“四不”中,吳佩孚執行最堅決的當屬“不走租界”。吳佩孚素以雲長、武穆自詡,最重民族氣節。他痛恨帝國主義對中國的侵淩,不管形勢多麽嚴峻,不願依靠外國人,堅持“不走租界”。在第二次直奉戰爭中,直系軍閥兵敗如山倒。吳佩孚被倒戈的馮玉祥逼得窮途末路,只得退往天津,困於新火車站。其部屬勸他遁入租界,稍做權宜之計。吳佩孚不肯違背自己的誓言,斷然拒絕:“堂堂軍官,托庇外人,有傷國體,焉可為之?”

1939年年底,吳佩孚牙槽感染發炎,危及生命,家裏人請德國醫生,經診斷,認為必須住院手術,並讓其家人趕快送往東交民巷德國醫院。而吳素有“不入租界”的誓言,德國醫生只好嘆息而去。他周圍的人無不為此著急。當吳妻準備勸他去德國醫院時,吳佩孚卻先開口說:“你我夫妻一場,我的心意你不能說不了解,倘若你趁我昏迷不醒之際,把我送到東交民巷,那我們就不是夫妻了!”

吳佩孚自比關羽、嶽飛,對貪官汙吏向來痛恨,雖農家出身,但一生不置產、不貪汙、不索賄、不受賄,廉潔自律、衣食儉樸,難能可貴。吳佩孚一生飲食起居簡單,吃面食、米飯,每餐只喝少許山東黃酒和紹興酒。1924年,從英國留學歸國的錢昌照,曾記述與吳佩孚初次見面的情景:吳穿著布衣布鞋,白薯屑落了一身,招呼錢一起吃烤白薯,還大談自己的做人哲學。1927年5月的一天,吳佩孚率衛隊逃往四川經河南鄧縣構林關,受到當地頭面人物的熱情款待。面對滿桌酒肉,吳佩孚卻說:“免了吧!戰火連綿,百姓不得溫飽,我們還要這麽多菜幹什麽?”只留下四個小菜,其余全叫人撤下。本來,吳佩孚定於第二天清早開拔,可地方士紳紛紛前來求字求詩,他大發雅興,欣然應允,即席撰寫了多首詩。誰也沒有想到,弄文舞墨竟救了吳佩孚一命。當天上午,他的先頭部隊就中了河南悍匪索金娃的埋伏,連秘書長張煌言也被亂槍擊斃,他卻因大發雅興推遲出發而得以幸免。1932年10月離開成都後,定居於北京什錦花園,主要靠張學良資助維持生計。後因“西安事變”張學良被囚,吳佩孚靠偽京津衛戍司令齊燮元接濟,掛個有名無實的“顧問”,每月領“車馬費”數千元,算解了吳佩孚的窘困。齊燮元原是他部下,吳佩孚接受這一照顧,可算做“袍澤之誼”,但無絲毫賣國之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