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98章 寧王不忿

月色如鉤,正值春夏之交,東宮左近的花圃林園裏的桂花樹的芬香自小窗外吹拂進來,驅散了小殿裏的潮濕悶熱。

靠窗的八仙桌上,柳乘風、朱厚照、劉瑾、張永四人各據八仙桌的一處桌腳,冉冉的燭光下,朱厚照臉色鐵青,雙目赤紅,捋起了袖管狠狠地將一只小方木頭砸在桌上。

“自摸,糊了!”

坐在邊上的劉瑾、張永二人臉上的肌肉都是抽搐了一下,一副很是肉痛的樣子。

柳乘風湊過身去,把朱厚照桌上的一排木塊全部翻開,白了白眼道:“這是炸糊,通賠!”

朱厚照怒了,揚著手中的單章道:“你上一局也是這樣糊的,為何我卻不行?”

“有嗎?”柳乘風的臉色古波不驚,慢悠悠地道:“我方才是七小對,你這是什麽?”

“你麻痹!”朱厚照大罵一句。

“草!太子殿下,你罵人!這是誰教你的?”柳乘風的眼中迸射出怒火。

朱厚照梗著脖子道:“是你!”

柳乘風呆了一下,隨即哂然一笑,道:“是嗎?就算是師父無意之間說了些汙言穢語,你也不能學,師父還教了你八榮八恥,你為何不記在心上?”

朱厚照的臉色露出一絲慚愧,柳乘風看在眼裏,心裏說,這孩子其實本性還是很好的,至少還知道慚愧。

朱厚照又擡起頭來,道:“師父,不對,你方才也罵人了。”

柳乘風道:“為師是斯文人,哪裏罵人了?”

朱厚照道:“你說‘草’!”

柳乘風瞪大眼睛,道:“師父有說過嗎?”他的眼睛朝劉瑾和張永看過去,劉瑾把眼睛別過去不去理他,張永卻笑呵呵地朝他點頭。

柳乘風道:“就算說過,草也不是罵人,難道我草你也算罵人?”

“就是罵人,別以為本宮不知道。”朱厚照氣得肺都要炸了。

柳乘風老臉一紅,語重心長地道:“師父說不是就不是。”

“好,師父,那我草你!草!草!草!”朱厚照比了中指,朝柳乘風一陣亂比劃。

柳乘風無言以對,再不敢吱聲了,只好嘆道:“孺子不可教也,孺子不可教也。”

劉瑾笑嘻嘻地在旁道:“殿下、柳師傅,依雜家看……”

他話說到一半,朱厚照已經氣呼呼地甩袖道:“沒讓你張嘴。”

劉瑾討了個沒趣,嫉妒地看了柳乘風一眼,乖乖地坐了回去。

柳乘風只好打了個哈哈,道:“好了,好了,明日還要去宮裏與朱宸濠比試文章,早些睡吧,喂,都別急著走,咱們打麻將的錢先來算一算。”

柳乘風舔舔嘴,操起擱在手邊的算盤,啪噠啪噠地打起來。

朱厚照、劉瑾、張永都是面面相覷,一副很是膽戰心驚的樣子。

一陣噼裏啪啦之後,柳乘風擡起頭來,道:“太子殿下,你欠七百三十二兩,劉公公,你是一千二百四十三兩,張公公的最少,三百五十四兩。柳某人是個很好說話的人,得饒人處且饒人是柳某人的做事風格,凡事低調嘛,這尾數我就不要了,拿錢來。”

朱厚照、劉瑾、張永都傻了眼,朱厚照氣呼呼地道:“哪裏有這麽多?”

劉瑾要哭出來,他一年的薪俸也不過百來兩,這兩個時辰幾圈下來,居然就到了一千二百兩,便是賣身為奴也湊不齊啊。也怪他輸紅了眼,一開始說好是一百蚊一局,後來漲到了十兩、五十兩銀子,想不到現在居然賒欠了這麽多銀子。

柳乘風正色道:“師父的為人,殿下信不過?好,信不過我就一局一局來和你算……”

“不,不必了……本宮……本宮現在手頭上沒有這麽多銀子。”

“是啊,柳師傅,太子殿下都沒有,咱們這些做奴才的就更沒有了。”張永賠笑道。

柳乘風打個響指,道:“簡單,我也不是不講道理的人,沒錢就寫張欠條嘛,就算你們三分利好了,是利上利……”

利上利……這就是驢打滾了。

不過柳乘風管不了這麽多,拿了筆墨紙硯,飛快地寫了欠條,分別叫三人畫押,才拍拍手道:“明日就是殿中比試了,太子殿下也該收收心,今夜好好睡一覺,明日給朱宸濠見識見識殿下的厲害。”

朱厚照輸了錢,一副無精打采的樣子。

柳乘風見他懶洋洋的,振臂一呼道:“打他奶奶的朱宸濠!”

朱厚照精神一振道:“媽逼的朱宸濠!”

……

十日之期已經過去,前九天,柳乘風每天清早就開始給朱厚照講故事,或是到這東宮的花園閑逛散步,看了一株花,或是講到了哪個人物,便教朱厚照先想一想,感悟之後,再動筆寫文章,之後再一遍遍地給他講解、修改,這樣的教育方法讓朱厚照興致盎然,朱厚照本就是絕頂聰明的人,四五十篇文章寫下來,雖然不至於得心應手,可是引經據典和采用詞句方面已經不再是從前那樣生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