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5章 朝賀

堂堂禦馬監掌印太監,此刻真如喪家犬一般,鼻涕眼淚流了一臉,不斷磕頭,頭上血跡斑斑,此時他的聲音已經嘶啞了,只是機械似的不斷求饒。

他無論如何想不到劉昌居然涉及到了明教,涉及到了謀逆,其實他一瞬間就明白了,為何陛下下旨讓勇士營出京,根本不是因為什麽操練,真正的目的卻是為了以防萬一。

而那該死的劉昌想必是已經查實了,否則以蕭公公的為人,也絕不可能突然翻臉。

現在最大的問題是,蕭公公想不想把自己一並牽連進去,只要蕭敬有一點點兒壞念頭,他這一次只怕就別想活了。

“蕭祖宗,奴婢不察,才瞎了眼信了劉昌,請蕭祖宗搭救……”

蕭敬一直沒有做聲,可是過了一會,又換上了一副笑容,道:“你起來吧。方才雜家怎麽說來著,都是一家人,有什麽怕的?你呀,就是太謹慎了,天還沒塌下來呢,就成了這個樣子,堂堂禦馬監掌印太監,你這是什麽樣子?快起來吧。其實這事兒說輕不輕,說重也不重,劉昌是大奸大惡之人,這樣的人最是奸猾,他在宮裏潛伏了這麽多年,又有誰發現了他的蛛絲馬跡?你誤信了他這奸人也是情有可原,放心吧,你和劉昌的關系,雜家絕不會報到聖上那邊去,這宮裏雖然也有些亂嚼舌根子的,可若有人再敢言你和劉昌的事,雜家第一個把他們辦了。人誰孰無過是不是?往後小心提防一些就是了。”

蕭敬說了一通安慰的話,又是慈眉善目地將梁茹扶起,勸慰道:“陛下那邊就算聽說了什麽,也有雜家去為你開脫,怕個什麽?你只管辦你的差就是,外頭的閑言閑語不必理會。”

梁茹微顫顫地被蕭敬扶起,臉上滿是感激之色,可是心裏又何嘗不知道這位蕭祖宗方才是給他臉色看,給他一個下馬威,從此往後,自個兒若是不對他馬首是瞻,只怕……

梁茹勉強諂笑,道:“是,是,謝蕭祖宗成全……”

蕭敬淡淡地笑了笑,隨即又道:“劉昌還要再審一審,待會兒把你們禦馬監近來的公文都送到這兒來,雜家要仔細看看,看看裏頭有什麽蛛絲馬跡,還有,往後禦馬監那邊有什麽風吹草動,也要第一時間把消息遞上來,勇士營那邊也得有東廠看著,這一切都是為了宮裏的安全嘛。”

梁茹的喉頭像是被堵住了一樣,他當然知道蕭敬這是什麽意思,從此之後,禦馬監只怕得對這宮中第一權宦俯首帖耳了。他這掌印太監成了蕭敬的私奴,可是這時候,他卻是不敢說個不字,笑嘻嘻地道:“奴婢明白,奴婢待會兒就叫人把東西送來。”

“下去吧,記著,這裏的事暫時不要和任何人提起。”蕭敬揮了揮手,梁茹不敢再說什麽,飛快地出了值房,就在這不遠處的小殿裏,他聽到了劉昌的淒吼聲,梁茹的額頭上不由地冒出冷汗,一直走出了司禮監的範圍,那一張蒼白的臉上浮出了一絲冷笑和憤怒。

進去的時候,他還是禦馬監掌印太監,雖說對那位蕭祖宗很是客氣,可是禦馬監掌印太監是什麽身份?那可是宮裏的第二號人物,可是現在出來時卻像是被人剝光了衣衫一樣,用不了多久,自個兒向蕭敬痛哭流涕的事兒就得在宮裏傳開了,往後誰還會正眼瞧他?

“蕭敬,算你狠!”梁茹低聲咒罵了一句,便快步離開。

天色漸漸黑了,夕陽落在紫禁城的琉璃瓦上,閃耀出炫目的光線,北風嗚嗚鉆入建築的縫隙,宮裏的太監都不由加了一身衣衫,一到夜裏,這冰冷的宮墻深處格外的冷冽,而此時,司禮監卻傳來了好消息。

正心殿裏,朱佑樘已經在這兒呆了一天,外頭是幾十個自己最心腹的護衛,他看了一會兒送來的奏書,只是年關眼看就要到了,此時他卻是突然沒了興致,百無聊賴地讓人送來幾份學而報,看了一會兒。

天色將晚,有個太監給朱佑樘披上了一件外衣,殿裏也點起了油燈,隨即,蕭敬腳步匆匆地進來,他看了朱佑樘一眼,低聲道:“陛下,事情已經結束了。”

朱佑樘擡眸,道:“哦?招供了嗎?”

蕭敬道:“已經招了,劉昌說,他確實和明教有關,也和楊作關系匪淺,不過有些口供卻有點對不上,想必是時間久了,連劉昌也糊塗了。奴婢又讓他招供了一些勇士營中的同黨……”蕭敬一邊說,一邊從袖子裏抽出了一份名單,道:“裏頭有三十七人,不過奴婢為了保險起見,只怕還得再審問一下。”

朱佑樘振作精神,道:“這份名單,明日送出宮去,涉案的武官盡數拿下,不過勇士營暫時不必急著召回宮中來,等徹底查清楚之後再衛戍宮中吧,這幾日你專心地審問,後日百官朝賀的事,朕交給別人去做,哎,過年……過年……今年這個年還真是不好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