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大哥留步

葉小天見那死胖子的老爹已經氣得嘴歪眼斜,接下來不是一磚頭開了他兒子的腦瓜瓢,就是氣得腦溢血不省人事,趕緊江湖救急,搶上一步高聲說道:“洪員外請息怒,令公子身藏板磚……實有不得已之理由。”

洪員外轉過身,上下一打量,見是一位縣衙門的官員,臉色稍霽,問道:“不知這位大人尊姓大名?”

這時李雲聰和蘇循天帶著一班捕快趕過來,見二人正在對答,也不說話,只往他身後一站。葉小天道:“本官新任葫縣典史艾楓。”

洪員外敷衍地拱了拱手道:“久仰,久仰,方才大人說犬子書包內藏磚頭有不得已的理由,洪某著實不解其意?”

大亨道:“啊……這板磚……”

洪員外黑著臉道:“你閉嘴!老子信不過你的話!”

洪員外訓斥了兒子一句,又轉向葉小天,拱手道:“大人請講。”

葉小天道:“員外有所不知,今天縣學生員們之間發生了口角,雙方大打出手。本官公幹途中經過縣學,前往處置時,但見眾學子中唯有令公子一人手不釋卷,仍在專心讀書,其好學之心著實可嘉啊。”

大亨聽了葉小天這麽肉麻的吹捧,不由暗自汗顏了一把,他下意識地摸了摸藏在懷裏的艷情小說,就聽葉小天又道:“此事不僅本官親眼所見,便是我身邊這些人也都看在眼裏,是不是這樣?”

最後一句話,葉小天是扭頭問的,李雲聰和那些捕快是看到過羅大亨在亂戰之中處變不驚、專心讀書的場面的,至於他讀的是什麽書自然無從知道,葉小天一問,他們紛紛點頭。

葉小天道:“那些學生鬧得實在不像話,混戰之中掀翻了令公子的書案,打爛了文房四寶,眼看令公子也要被人打傷,只好胡亂抄起一塊板磚殺出重圍,當時情況十分緊急,本官救治不及,慚愧、慚愧。”

洪員外一聽這話,頓時轉怒為喜,他滿心歡喜地看了兒子一眼,老懷大慰道:“大亨竟然懂事了,好,好好,不枉為父一番苦心。大亨啊,你還要繼續努力,不可小有成績就翹尾巴,要戒驕戒躁,繼續用功,考秀才、考舉人,中狀元,光大羅家的重任可全靠你了,知道嗎?”

大亨擺出一副虛心受教的乖兒子模樣來連連點頭稱是。

葉小天道:“洪員外,本官今日是特意來拜訪你的。聽說員外與施必行施大掌櫃是好友,施掌櫃暴死,本官想向員外打聽一些有關他的事情,不知員外可肯見教?”

洪員外道:“啊!原來典史大人是為了施賢弟的事情而來。請請請,請到廳中就坐,用些茶水,咱們再慢慢說。”

葉小天道:“叨擾了。”

洪員外把葉小天讓進客廳,上了茶,一眼看見兒子背著個書包憨憨地站在一旁,習慣性地就是一皺眉,眉頭皺起,忽然想到兒子近來開了竅,居然開始認真讀書了,臉色便又柔和下來。

洪員外放緩語氣道:“大亨啊,你去書房讀書吧。如今你雖然知道刻苦了,畢竟先前頑劣,耽誤了許多年的時光,該當奮起疾追,才有出人頭地的一天啊。”

大亨道:“哦!那爹陪艾典史說話吧,孩兒去讀書了。”

大亨向父親躬身一禮,轉身面向葉小天時,向他擠了擠眼,手指在胸腹間比劃了一下,對他方才仗義解圍的行動表示了感謝,這才向廳外走去。

洪員外當著兒子的面總是橫眉立目的,可是看向兒子背影的眼神卻滿是慈祥,他慢慢數著念珠,直到兒子的身影完全消失在門口,才嘆笑道:“這孩子,總算知道讀書了。”

他轉過臉來,對葉小天道:“老夫就這麽一個兒子,有點恨鐵不成鋼啊,倒叫典史大人見笑了。”

葉小天欠身笑道:“天下父母都是一樣的心思。員外拳拳愛子之心,本官也為之動容。”

洪員外微笑道:“犬子若能真正體會父親的一番苦心才好,此事且不提。施賢弟身亡,洪某也非常傷心,不知官府對此案可已有了什麽線索,還望早日把兇手緝捕歸案,以慰施賢弟在天之靈。”

葉小天蹙眉道:“實不相瞞,現在還沒有任何線索。仇殺?情殺?因財害命?與人言語沖突以致生出意外?死因尚不明了。本官赴任之初,就發現此地亂像頻仍,治安之差,令人無法想象。所以施必行這樁案子,實在不好查辦。”

洪員外道:“一言不合拔刀而起,不過是春秋古風罷了,那時節卻也未見天下亂成什麽樣子。如今天下一統下,中原教化之地固然秩序井然,貴州偏遠,也只是古風濃厚些罷了。”

洪員外擡頭想了想,緩緩說道:“從中原初到此地的人,大多會覺得此地民風剽悍,稚序混亂,不是安身立命的好所在。洪某當年從中原來到此地時,也是這麽想。其實住久了你就會知道,並非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