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禍從口出,禍從口入

看起來安南天是打算現編詞兒了,他用折扇敲著掌心,琢磨了片刻,便用山歌的調子唱道:“太陽妹妹生得乖,藍色妝裙繡花鞋噯~~~,兩眼好比山泉水,流遍九潭十八灣……”

一首歌唱罷,那些吃流水席的客人轟然叫好,拍巴掌的捶桌子的,叮當作響,作為主人的格哚佬一點不惱,反而眉開眼笑,請客嘛,當然是越熱鬧主人臉上越榮光。

太陽妹妹也歡喜的很,馬上迎過來,為他斟滿一碗酒,捧到他的面前,安南天接過酒,豪爽地一飲而盡,又贏得一片熱烈的掌聲。格哚佬道:“小天兄弟,你是孩子的幹爹,你也該唱一首,唱完這首歌,再飲一碗酒,你就該給孩子起名字了。”

葉小天為難地道:“這……實不相瞞,我不會唱山歌啊。”

別看展凝兒你讓她唱歌好像要殺了她似的百般不肯,讓別人唱歌她倒是興致勃勃:“這麽喜慶,應應景兒嘛,怎麽可以掃大家的興呢,唱啊唱啊,唱什麽都行,實在不會唱哼哼幾聲都行。”

葉小天白了她一眼道:“我又不是豬,哼哼什麽。”邢二柱“噗哧”一聲笑出來,生怕葉小天怪罪,趕緊低下頭繼續啃肉骨頭,一向不愛說話的華雲飛也不禁露出了一絲笑意。

葉小天想了想,道:“歌呢,我一時實在想不出來,我給大家唱段戲吧。”

大家喝的都不少了,才不管他唱什麽,只要有得唱就好,是以紛紛鼓掌叫好,葉小天想了想,便拿起一根筷子,在酒碗沿兒上“當”地一敲,聲音清越,整席客人哪見過這樣別致的開場,登時都靜下來。

葉小天想著聽過的唱詞,開口唱道:“只聽得嚦嚦鶯聲花外囀,猛然見五百年風流孽冤。宜嗔宜喜春風面,翠鈿斜貼鬢雲邊。解舞腰肢嬌又軟,似垂柳在晚風前。庸脂粉見過了萬萬千,似這般美人兒幾曾見。我眼花繚亂口難言,魂靈兒飛去半空天。遊遍了梵王宮殿,誰想到這裏遇神仙……”

葉小天唱的是《西廂記》,本來西廂記中最經典的一段唱詞是“碧雲天,黃花地,西風緊,北雁南飛。曉來誰染霜林醉?總是離人淚。”可是這一段風格太悲了,不適合眼下的氣氛,葉小天喝的有點蒙,一時又記不起其它的戲詞兒,就把這段詞唱了出來。

其實葉小天只是隨便唱上一段應付一下,安南天方才說他那首山歌是獻給太陽妹妹的,葉小天這首歌可不是。然而他又不可能刻意說明是隨便唱唱,那太陽妹妹自然以為也是獻給她的歌。

她聽那歌聲曲調婉轉,與她族中山歌的風格大相徑庭,詞兒可基本不懂,便眼巴巴地看向展凝兒,展凝兒來過她家兩次,彼此還算熟悉。

展凝兒去過南京,聽過不少戲曲,此時聽葉小天這一段唱字正腔圓,不遜於台上那些角兒們的唱腔,不覺聽得癡了,及至發現太陽妹妹眼巴巴地看著自己,知道她聽不懂,忙用苗語向她解說了一下葉小天這段唱詞的含義。

太陽妹妹人生得美,又是酋長的女兒,追求者眾,誇贊她美貌的山歌也不知聽過多少,可那些歌不是把她比作花兒就是比作鳥兒,再不然就是綠樹青山,哪聽過這樣形容一見自己便魂銷魄散的驚艷感的贊美,還把她誇作仙子。

太陽妹妹滿心歡喜,看著葉小天的一雙美目便泛出異樣的光彩,她喜滋滋地上前,也敬了葉小天一碗酒,葉小天看著人家姑娘那雙會說話的大眼睛,有心不喝,又如何說的出口,只好硬著頭皮把這一大碗酒又灌了下去。

這一碗酒下肚,葉小天再也忍不住了,迷迷糊糊地就坐了下去,太陽妹妹見了,不禁抿嘴一笑,扭頭向一個小姐妹說了幾句苗語,那個小姐妹便格格笑著走開了。

毛問智喝得已經有點人來瘋,一見葉小天唱了段戲,贏得這麽多人的喝彩,忙也站起來,大著舌頭,豪邁地道:“俺也來一首,俺也唱首歌,獻給……太陽妹妹。”

說完不等別人作答,毛問智便左手叉腰,右手攏在嘴巴上,高聲吆喝起來:“大姑娘美來嗨大姑娘浪,大姑娘走進了青紗帳……”

毛問智此時舌頭根太硬,唱的有些含糊不清了,不過勉強還能叫人聽得懂,只是太陽妹妹可不懂何謂浪,何謂青紗帳,她把疑問的目光再度投向展凝兒,這回展凝兒也聽不大明白了,便扭頭看向葉小天。

葉小天此時兩眼發直,坐在那兒左搖右晃,看人都成雙影兒的了,這時候太陽妹妹的那個小姐妹走回來,端了一碗酸梅湯,太陽妹妹接過來,遞給葉小天,葉小天還當是酒,此時的酒對他來說已經與水無異,接過來便一飲而盡。

展凝兒道:“你這兄弟,唱的什麽?”

葉小天傻笑道:“他唱……唱的是大姑娘美啊……大……姑娘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