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9章 葉公好龍(第2/3頁)

華雲飛領命而去,這時又有一標人馬趕到,前方幾個持矛武士將矛交叉舉起,隔開扭作一團的戴家和張家壯丁,後面跟著一個頭戴公子巾,身穿玉色輕衫,腳下黑緞官靴,生得唇紅齒白的少年。

少年搖著象牙小扇,施施然地走來,明明走在一片刀光劍影之中,但是身姿款擺,腰肢裊娜,卻似穿花拂柳一般優雅:“喲!這不是戴同知和張土舍嗎?大清早的就在衙門口兒練起角抵來了,真是好雅興!”

來人正是監州通判於俊亭於大人,戴同知和張繹正扭作一團,哪有空兒搭理她。眼見二人依舊扭打不休,官帽也掉了,玉帶也開了,於俊亭俏臉一沉,喝道:“不成體統,把他們分開!”

馬上就有幾個侍衛沖上去,強行把戴崇華和張繹分開,兩人氣喘籲籲的,這才愕然發現來人竟是幾乎從不上衙監州大人於俊亭。於俊亭把玩著象牙小扇,問道:“兩位大人,何故在府衙門前互毆啊?”

張繹怒指戴崇華,道:“於大人,你來得正好!他的女兒害了我兒性命,我要叫他女兒抵命!還望監州大人為我主持公道!”

戴同知整理整理衣衫,喝罵道:“放屁!你不要血口噴人,殺人者乃是樸階,我已帶到府衙,要親手交給知府大人審理,你還待怎樣?”

張繹向戴同知身後看看,忽然有所發現,又叫道:“你那寶貝女兒也是當事人,為何沒有把她帶上公堂?”

戴同知厲聲道:“胡鬧!我的女兒怎麽能拋頭露面上公堂受審。再說,她因昨日之事受了驚嚇,神思恍惚,身體不適,昨夜我的府邸又被你吵鬧一宿,今晨她才服了安神藥物睡下。我告訴你,我女兒若是有個好歹,我與你誓不甘休。”

“好了好了,兩位都少說幾句,是非公道,自有知府大人公斷!”

於俊亭打斷了張繹意圖反駁的話,道:“這件事,本官昨日聽堂弟於海說過了,雖然於海不曾親眼目睹兇案發生,可畢竟也算是當事人,所以一大早我就帶他趕來。事涉張家和戴家,本官也希望此案能夠得到公平處斷。你二人在此爭執並無意義,不如一同請知府大人公斷。戴大人,張大人,請!”

二人見於俊亭這麽說,便相互怒視一眼,氣昂昂地跟著於俊亭走進府衙。

於俊亭昨晚便聽堂弟於海說出了嶺嶂山上發生的命案,於俊亭只一聽就覺得機會來了,張繹是張鐸的胞弟,戴同知是張鐸的副手,他們兩個人打官司,無論誰勝誰敗,都會讓另一方心生怨憤。

如今張鐸的局面並不好,如此雪上加霜的事兒,她怎麽可能不來落井下石,是以久不上衙的於俊亭一大早就帶了於海趕過來。她要促成此事由張胖子親自處斷,如此才能進一步打擊張胖子的人望。

人群中,華雲飛早已擠近了,將幾個人的對話聽得清清楚楚,一個是知府親信戴同知,一個是知府的胞弟張土舍,華雲飛弄清了他們的身份和之間的恩怨,馬上折身返回。

葉小天已經下了馬,正牽馬候在外面,華雲飛急急趕回,把事由一說,李秋池登時大吃一驚,人命案子,事涉兩位土司,一個頭人,這案子審不了啊!

李大狀在貴陽時辦的多是民事糾紛、經濟案件,命案他也辦過,可是從來沒有兩位土司人家發生命案,一個成了原告,一個成了被告的先例。

並非土司與土司平等身份的人家就從來不發生人命案子,問題是在貴州地頭兒上,土司這一階級已經是淩駕於法律之上的人物了,如果是土司打死了普通百姓,罰點錢就成了,人家不用打官司。

一個土司的兒子打死另一個土司的兒子,這種事在非戰爭時期還從未發生過,都是帶著大票保鏢隨從的公子哥兒,什麽時候能輪到他們親自動手了?如果真發生這種事,還是不可能打官司,雙方要麽密商苟合,要麽決一死戰,血債血償,哪裏需要什麽狀師,哪會丟人現眼地上什麽公堂打官司。

在這種朝廷默認的家族部落式統治地區,特權階級一抓一大票,根本就是朝廷律法不能約束的,這種案子怎麽審?雙方勢力都比自家主公大,不管斷誰勝訴,另一方的怒火必定撲面而來……

李秋池馬上湊到葉小天身邊,小聲道:“東翁,雙方都非尋常人物,這案子難審與否並不重要,重要的是一旦接手,無論東翁你怎麽判,都難令雙方心服口服,到時必定惹禍上身。”

葉小天點點頭,道:“我明白,此案本身並不重要,難就難在雙方並非律法可以約束的人,我這執法者還能有何作為?”

李秋池道:“東翁英明!安全起見,東翁馬上回府吧,學生去刑廳說一聲,就說東翁偶感風寒,要歇息兩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