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589章 酒後閑談議遼東

這兩個理由拿出來,已經有足夠實行的必要了,真正關鍵的一點,區區一個守備,掌握一縣之地,手裏幾百近千的人馬,這點人,這點地盤,這點軍餉和武備,實在是看不在朝野各位大佬的眼中。

既然相關的職方司郎中推動,這其中又有銀子開路,自然一切順利,種種冠冕堂皇的文書下達,很快就是水到渠成。

事先張清海最擔心的不是兵部方面,在這裏,上上下下他面子還好用,真正麻煩的是徐州參將那邊,那可是坐鎮一方的大將,從兵部到禦馬監,都是能找到關系說話的,盡管王友山說辦事的時候可以提到自己的名字,可堂堂參將眼裏怎麽會有一個七品禦史,可沒曾想,還就是這邊順利,沒有受到一點阻礙。

徐州參將周寶祿當然懂做,就算開始不知道,等清楚這件事背後是王友山推動後,更能猜到來龍去脈,無非兩個守備,又不用自己操心糧餉,也不會短少自家的好處,沒準還因為關系近了,以後在趙字營這邊拿的好處更多。

在京城的兵部職方司郎中張清海一定想不到,如今在徐州的參將周寶祿和他有一樣的念頭,那就是太太平平的回家養老,張清海是因為年紀大了,上進無望,而周參將則是心驚膽戰,身邊有趙字營這樣的大蟲,天知道什麽時候會出大事,早些交卸了職司,出什麽禍事就和自家沒幹系了。

無中生有,徐州增設蕭縣守備、碭山守備,而且還制定徐州衛兩人擔任,這件看起來大難的勾當,實際上沒花什麽力氣就做成了,耗費時間都是因為公文往來和各處的手續,甚至連上下打點的銀子也才花費了六千不到。

林林總總算起來,張清海已經到手差不多七千兩,這事辦的簡便迅捷,張清海又是個知道分寸的老成角色,就商量著不要後續的五千兩銀子,只需要把“上下打點”的兩千余兩補齊就是。

對人心世故,王友山把握的更加精到,只是把五千兩銀子送了過去。

事情辦到這般,那就是皆大歡喜了,張清海和王友山從原來比點頭之交稍好,變成了無話不談的至交好友,時常飲宴相聚。

不過兩人走得近,也有些無奈之處,因為二人都和宮中有關系,這“閹黨”的汙名隱隱約約總是掛在身上,也沒有太多的人可以交往。

已經是五月了,即便是在北方的京師,天氣也變得舒服起來,只是偶爾風沙大些,天色未黑,張清海就在自家府上置辦了些時鮮菜肴,又把王友山送來的漢井名酒打開一壇,在客廳擺下私宴,和王友山兩人對酌談天,都覺得愜意輕松。

“……再過兩月,賢弟就要高升了,從此前途無量……”酒到酣處,話也就多起來。

京師官場,誰不知道王友山起復在禦史位置上熬一年就要被超拔,張清海酒醉心明,也是借此奉承幾句。

沒曾想說起這個,王友山臉上卻有苦笑,只是擺手說道:“官場如天色,晴雨無常,去年張兄這麽說,小弟還要自謙幾句,今年這麽講,小弟卻不敢應承嘍!”

“哦?這些日子忙碌那樁事,外事真就沒怎麽知道,不瞞賢弟,我這個糟老頭子過氣了,旁人也不會和我說什麽消息,有變數,大中丞那邊?”

所謂大中丞就是說都察院左都禦史,那是和六部尚書並立的大佬,也是王友山這一黨的魁首。

王友山扶住右手的袖子,擡手向上指指,輕聲說道:“更上面那個。”

同在京師,有些話是一點就透,張清海登時恍然大悟,臉上也有苦笑,搖頭感慨說道:“宦海無常,今朝得勢,明日失勢,賢弟也不必太過在意,家中有金山在,何必在這裏苦熬,回去過神仙日子豈不是更好。”

王友山出手豪闊,讓張清海印象深刻,所以才有此安慰,說完之後,張清海轉了正題,壓低聲音說道:“那位身子不太好的消息看來是真的了,在位四十多年,二十多年不露面,也到了今天啊!”

能在都察院左都禦史上面的,也就是內閣首輔方從哲了,可萬歷少時受張居正挾制,在位這麽多年一直在削弱內閣的權柄,如今內閣時常不滿額,往往從首輔到大學士只有一人,軟弱無力的很,張清海自然聽得明白,這在上的是說誰。

如今已經是萬歷四十六年,萬歷皇帝在位四十六年,但他不上朝也已經二十幾年了,雖然不上朝,但不代表朝政不受控制,他不過問往往代表著一種默許,王友山所在這一黨就是靠著這默許上位。

現在萬歷皇帝身體不好的消息已經傳遍了京城,被浙、楚、齊各黨罷黜的東林黨人因為和太子朱常洛一系親近,最近紛紛復起。

天子並沒有明確說什麽,那身體好壞的消息也是風傳,可誰都知道大勢所在,新舊更叠,就不能死死抱著原來那棵大樹了,也要給自己留條後路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