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們的另一個身份,你知道嗎?(第3/3頁)

朱熹是一個“三體迷”

南宋紹熙年間,辛棄疾擔任福建提點刑獄官時,曾三度前往建陽考亭,拜會他的忘年之交、一位德高望重的老人。這位老人家,便是一代儒宗朱熹。

朱熹,當我們提起這個如雷貫耳的名字時,聯想到的人物形象大概就是一名嚴肅的道學家、儒學的集大成者。許多人未必知道,朱熹還是一位對宇宙充滿了好奇、並保持著終生思考的天文學家。

很小時候,朱熹就在思考一個問題:宇宙的盡頭在哪裏?他自述說:“某自五六歲,便煩惱道:‘天地四邊之外,是什麽物事?’見人說四方無邊,某思量也須有個盡處。如這壁相似,壁後也須有什麽物事。其時思量得幾乎成病。到而今也未知那壁後是何物。”搞音樂的才女吳虹飛說,她是霍金的門徒,成天思考宇宙的邊界。其實朱熹也是這樣子。如果劉慈欣在12世紀出版了《三體》,朱熹一定是一個“三體迷”。南宋時還沒有《三體》,朱熹只好將宋朝的一本自然科學著作——沈括的《夢溪筆談》翻得滾瓜爛熟。我敢說,除了儒家經典,最讓朱熹心動的書就是這部《夢溪筆談》了。在與朋友、門人的談話中,朱熹無數次引用《夢溪筆談》,事見《朱子語類》。

盡管朱熹到老都不知道宇宙的盡頭有些什麽,不過他一直在嘗試對一些天文學問題作出自己的解釋——這些解釋放在12世紀,無疑是非常了不起的觀點。如他論宇宙的起源:“天地初間只是陰陽之氣。這一個氣運行,磨來磨去,磨得急了,便拶許多渣滓;裏面無處出,便結成個地在中央。氣之清者便為天,為日月,為星辰,只在外,常周環運轉。地便只在中央不動,不是在下。”

北宋的沈括曾用銀球做實驗:“一彈丸,以粉塗其半,側視之,則粉處如鉤;對視之,則正圓。”據此證明月亮為一球體,本身並不發光,月盈月虧乃是反射日光的變化所致:“日月之形如丸。何以知之?以月盈虧可驗也。月本無光,猶銀丸,日耀之乃光耳。光之初生,日在其傍,故光側而所見才如鉤;日漸遠,則斜照,而光稍滿。”沈括的假說給了朱熹很大的啟示,他多次告訴門人:“月只是受日光。月質常圓,不曾缺,如圓毬,只有一面受日光。”並提出月食是因為有物擋住了日光:“日月之說,沈存中《筆談》中說得好,日食時亦非光散,但為物掩耳。”你要是以為古人只知道“天狗吃月”,朱熹一定會鄙視你。

朱熹還解釋了雨的形成:“陽氣正升,忽遇陰氣,則相持而下為雨。”現在我們都知道,下雨乃是因為受熱的水蒸氣在高空遇冷空氣而形成小水滴。他又解釋雷的形成:“只是氣相摩軋。”現在我們也知道,雷電是雲層的正負電荷相撞擊而爆發。又解釋虹的形成:“虹非能止雨也,而雨氣至是已薄,亦是日色射散雨氣了。”我們也知道,虹是大氣中小水球對日光的折射和反射。可以看出來,朱熹對這些自然現象的理解是相當接近科學解釋的。

作為理學家的朱熹對自然科學充滿了興趣,這是毫不奇怪的,因為理學強調“格物致知”,這個“知”包含了哲學解釋與科學原理。朱熹認為,“天地中間,上是天,下是地,中間有許多日月星辰,山川草木,人物禽獸,此皆形而下之器也。然而這形而下之器之中,便各自有個道理,此便是形而上之道。所謂格物,便是要就這形而下之器,窮得那形而上之道理而已。”所以他對宇宙萬物都表現出強烈的好奇心,都想一探究竟。他的學生黃斡稱他:“至若天文、地志、律歷、兵機,亦皆洞究淵微。”

難怪胡適先生認為,“從某些方面來說,朱子本人便是一位科學家。”另一位民國學者胡道靜先生更是幹脆宣稱:“朱熹是歷史上一位有相當成就的自然科學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