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730章 坦然應對

余長寧知道甄雲是在憂心大婚的事情,現在她的女子身份已是昭然若揭,若高句麗王得知這個消息,一定會大是憤怒,說不定還會影響兩國的關系,所以甄雲此刻才會如此煩惱。

余長寧沉吟了一陣,卻沒有想到一個好辦法,只得嘆息道:“為今之計,恐怕只能向漢和公主與和親使坦誠相告,看看能否有轉圜的機會。”

“看來也只能如此了。”甄雲輕輕頷首,突然轉移話題道,“三日之後本王將在大帳舉行大會,這次大會事關汗國全局與未來,一定不容有失,望國師你準時參加並謹慎應對。”

不難聽出甄雲口氣中的絕決,余長寧試探地問道:“汗王莫非準備向各部族頭人實言相告?”

甄雲頷首道:“紙始終是包不住火的,該來的總會到來,與其就這樣讓流言肆掠,倒不如坦承相告,是死是活,就看三天之後了。”

……

清晨,橫亙天際的電光驟然劃破陰沉的長空,一聲炸雷撼天動地,突如其來的瓢潑大雨將漠南草原沒進了茫茫陰霾。

無邊的雨幕中,突厥汗國的頭人們身披蓑衣縱馬如飛,猶如燕雀歸巢一般向著王帳趕來。

來到帳口翻身下馬,頭人們脫掉蓑衣魚貫而入,由於此刻天空黑暗如墨,王帳之內點燃了數十盞噼啪燃燒的牛油燈,照得帳內猶如白晝。

頭人們按照地位尊卑各自找到各自的案幾前盤腿坐下,有一搭沒一搭地閑聊了起來。

雖是閑聊,然而頭人們的語氣卻是松松散散,顯然有點心不在焉的味道,即便是碰到感興趣的話題,大家也沒有深究討論的意思,因為不少人心裏都在盤旋著一個問題,汗王真雲究竟是否如薛延陀檄文所說,乃是一個女兒身。

輕輕的腳步聲響起,余長寧國師到了。

他依舊如中原人那般用絲帶束著發髻,面容俊雅,嘴含笑意,身上穿著一件突厥人貫穿的袍服,此刻走到第一排右案落座,已是悠閑地接過侍女捧上的牛骨茶品啜起來。

不消片刻,王帳中人越聚越多,滿當當的案幾座無虛席,隱隱的交談議論不絕於耳。

余長寧正在閉目養神之中,突然聽見帳門口傳來了一陣輕輕騷動,不少人已是低聲道:“呀,右賢王今天也來了?”

來者正是右賢王泥孰,因為去歲生了一場大病長期臥床不起的關系,泥孰看起來有些憔悴虛弱,他白發披散,面容枯槁,袍服穿在身上猶如掛在竹竿上一般的空蕩蕩,此刻拄著一根翠綠的竹杖緩步蹣跚走來,不停地擡手對著相識的頭人打招呼,掛著的笑意使得臉色的皺紋看起來更深了。

右賢王身份尊貴,自然也是列座於第一排,走到中間甬道,泥孰正準備步入首案落座,突然看見了旁邊的余長寧,不由微笑開口道:“數月不見,國師風采似乎更勝往昔了。”

余長寧起身撫胸行禮,喟嘆一聲道:“長寧的風采何足道哉!倒是右賢王的身體看起來比以前似乎差了許多,請右賢王一定多多保重好好調養啊!”

泥孰咳嗽了幾聲,丟掉竹杖在侍女的攙扶下落座,老臉上擠出了一個比哭還難看的笑容:“多謝國師關心,本王畢竟是老了,說不定要不了多久便會被白狼神召去,也算死得其所,國師如有閑暇,不如前來看望看望本王,也不枉你我忘年相交一場。”

余長寧知道泥孰必定是有要事想與自己商議,況且他還是自己與大唐的聯系人,所以聞言也不拒絕,點頭道:“好,有空長寧一定過來向右賢王請教。”

泥孰微笑頷首,混沌的老眼落在了王帳遮擋通往內帳的那面屏風之上。

“漢王駕到——”

隨著一陣尖銳的喧嘩,大帳驟然安靜了下來,只聞一陣沉穩而緩慢的腳步從內帳走入了王帳,汗王在屏風後站定止步,似乎在端詳自己的著裝,稍事等待,然後從容不迫地走了出來。無數視線不約而同地落在了她身上。

“轟嗡——”舉座騷動,王帳猶如被凜冽的北風驟然掃過,頭人們望著眼前的汗王,驚愕得雙目圓瞪甄雲,嘴巴大張,喉嚨裏卻發不出一點聲音。

如絲緞般的黑發自然垂在肩頭,細長的鳳眉,一雙眼睛如星辰如明月,玲瓏的瓊鼻,粉腮微暈,滴水櫻桃般的朱唇,雪白的肌膚晶瑩光潔,此刻站在三尺台階上負手而立睥睨群雄,直是英風凜凜,綽約動人。

“汗……汗王……”

不知是誰結結巴巴地喚了一身,大帳中響起了無數倒吸涼氣的聲音,頭人都被眼前美艷動人的女子驚得魂飛魄離。

甄雲環顧大帳一周,堅定高亢地開口道:“本王名為阿史那·甄雲,甄是甄別的甄,而非真假的真,乃西突厥統葉護可汗之女,同時,也是突厥汗國汗王,大家一定記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