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五章 熟讀唐詩三百首

張母呂氏對劉宗周沒有收下張原為弟子倒不是特別失望,她安慰兒子道:“我兒莫要心急,你還年幼,年內就在家聽聽書、練練字,少用眼力,這眼睛呀還得再養一些時日為好。”張母呂氏對兒子眼疾痊愈後的種種表現已經很滿意了,不敢奢求兒子十七歲就能補生員,所以對明年初的縣、府二試並不是看得很要緊。

張原應道:“母親說得是。”心裏想:“劉宗周不肯教我制藝,難道我就學不了八股了,有道是熟讀唐詩三百首,不會吟詩也會吟,今年的鄉試黃榜揭曉後,那些取中的時文就會被書坊以最快的速度刊刻印行,從童生試一直到會試、殿試的文章應有盡有,就好比後世語文高考滿分作文一樣,很容易就能買到,而我的優勢正在於眼界見識和學習領悟能力,只要用心揣摩,一定也能寫好八股文。”

張原拿定主意,也就將拜師劉宗周的事放在一邊,用過午飯後,讓武陵去請範珍先生或者詹士元先生來為他讀書,他要先把《周禮》、《儀禮》、《八家文集》和《文章正宗》這些社學必讀書目聽完,再開始精研八股,還有,字得下狠勁練練,不要讓別人看了皺眉。

武陵剛出門就又轉回來了,說三公子來了。

張萼一襲鮮衣現身了,身後跟著的是小廝福兒,張萼心情大好,因為他剛才問了武陵,知道張原也被劉宗周拒之門外了,哈哈,難兄難弟啊,他裝出一臉的沉痛,道:“介子,你可體會到我當時的憤懣了吧,劉宗周欺我們兄弟太甚啊,我們想個辦法,把那腐儒從大善寺趕跑,出一口心頭惡氣,如何?”

張原忙道:“三兄切莫動這個念頭,啟東先生是我尊重的儒者,他倒不是不肯收我入門,是不肯早早教我八股制藝。”

張萼撇嘴道:“那還不是一樣,你去求學不就是學八股嗎,難道求他教你下棋!”

張原懶得和張萼多扯,問:“昨日喇唬一案可有消息?”

張萼道:“不知道,能柱在那候著,等下我派人去問問。”

張萼做事沒有長性,今天興致勃勃,也許明天就興味索然了,張原提醒道:“三兄你也別老對啟東先生耿耿於懷,可恨的是姚訟棍,可打聽到他的什麽私惡沒有?”

張萼撓頭道:“我忘了,我這就去問,看那些下人打聽到什麽沒有。”

一邊的福兒小聲道:“我家公子這兩日忙著議親呢——”

“多嘴。”張萼大喝一聲,福兒趕緊閉嘴。

張原笑道:“誰家女郎這等好福氣,要嫁給揮金如土的張郎?”

張萼很無奈地道:“我娘急著要我娶妻,說娶妻後就能收住我野馬之心,找什麽三姑六婆四處為我說媒,訪得會稽商氏的女郎年齡適合,會稽商氏也是世家大族,與我山陰張氏算得門當戶對,可這商氏家人要了我的庚帖去,卻並不送其女郎的庚貼回來,說是要先看看我的人品,我的人品不是盡人皆知的嗎,窮奢極欲秦始皇啊。”

張原大笑,心道:“你倒還有點自知之明。”說道:“想必是耳聽為虛,要眼見為實。”

張萼點頭道:“對極,那商氏家人就是說要先看看我再定,我滿大街的走,哪裏看不到我,非要指定在哪裏見,我是任人挑揀的剩菜嗎,哼,決不去。”

張原道:“婚姻大事,還是去吧,試試姻緣。”

不料張萼道:“要不介子你代我去相親,你還沒有我生得俊美,那商氏家人若能看中你,那我自然更不在話下。”

張萼雖是個行事荒唐的草包,但模樣確有幾分英俊,張汝霖的幾個孫子論容貌還得算張萼第一,但張原顯然不認為自己比張萼生得難看,佯怒道:“三兄,你欺人太甚。”

張萼笑道:“也不會虧待你,據說會稽商氏有三位正值妙齡的女郎,一姑二姪,你我兄弟各娶一個,剩一個沒人要,哭去,哈哈。”

張萼難得說幾句正經話,專扯這些沒名堂的事,張原道:“三兄,你忙你的去吧,我要聽書了,以後還得請你每日安排清客為我讀書。”

張萼道:“我也不忙什麽事,讀書不急,我們先下一局棋玩玩?”

張原拒絕道:“你又下不過我,你還是找別人多練練去。”

張萼不滿地“哼”了一聲,走了,過了大約一刻時,範珍和吳庭兩位清客聯袂登門,聽說介子少爺還要人讀書給他聽,西張門下清客個個踴躍,左右無事,來掙五錢銀子也不錯。

閑話不說,開始讀書,春秋三傳已讀完,開始讀《周禮》,張原用曾國藩讀書法,一本書沒讀完絕不讀另一本,讀一本是一本,當然是清客們讀,他聽,他現在很享受這種學習法,用耳朵聽不但節省精神,而且記得更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