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四八章 裙底盤龍棍

醉仙樓外的穆真真看著爹爹上了那條小船,小船隨即順流而下,穆真真也沒在意,爹爹在外的時間多,在家的時間少,倒是這次隨少爺來青浦,父女二人相處的時間才多一些——

樓上的妓女不知在唱什麽曲子,引來哄堂大笑,穆真真仔細聽,好像沒聽到少爺的笑聲,穆真真心道:“太太若知道少爺在外飲花酒,定要責怪少爺。”輕聲一笑,心想姑爺也在上面呢,大小姐知道了會罵姑爺嗎?

拂水山房社範文若、金瑯之的幾個仆人在樓下用了午飯,這時出來站在河邊閑聊,見這麽個身材高挑的美婢立在垂柳下,便都上前搭訕,他們知道這美婢是那山陰張公子的人,但只是搭訕閑聊,又不是調戲,一個婢女而已,這不犯王法吧。

穆真真沒理睬這些人,那幾個男仆討了個沒趣,便走開幾步,相互嬉笑著說些各自府中有婢女如何的風騷、如何的勾引他們,穆真真聽得發惱,走遠一些。

正這時,忽見一個健壯仆婦急急奔至,一眼看到穆真真,趕忙上前道:“哎呀不好了,你爹爹下船時踩空落水了,正在撈救呢,你快隨我來。”拉著穆真真便跑。

穆真真起先也慌了,跟著那仆婦撒腿就跑,她提著裙角跑得快,那仆婦跟不上,卻拽著她的手不放,說道:“別急,別急,我帶你去,你自己尋不到的。”拽著穆真真沿著河岸跑出半裏多遠,就聽河邊一艘船上有人叫道:“這邊,這邊——”

那仆婦就拽著穆真真要上船,穆真真感覺不對勁,停住身子問:“我爹爹在哪裏?”

那仆婦道:“就在河對岸,都快斷氣了,再不去就見不到你爹最後一面了。”一邊說著一邊使勁拽穆真真,要拖穆真真上船——

穆真真立知有詐,她爹爹生長紹興水鄉,陸上如虎,水裏如蛟,眼前這又不是什麽大江大河,就算失足落水也很快能遊上岸,但穆真真又怕萬一爹爹落水時撞到了頭,這是很難說的,所以心慌慌跟著跑到這裏,但見這裏有船等著,這仆婦言語誇張,先前說是撈救,這時又說快斷氣了,而且死命要拖她上船,船頭那個船娘神色也頗古怪,便定住身子不肯上船,銳聲大叫:“爹——爹——”

穆真真不肯挪步,那仆婦如何拖得動,便朝船頭那個仆婦使個眼色,船頭那仆婦跺了跺腳,船板“砰砰”響,艙中便躥出兩個惡仆,撲上岸來,就來抓穆真真——

穆真真再不遲疑,一腳橫踹,將那拖她的仆婦踢翻在地,彎腰伸手在裙底一探,裂帛輕響,小盤龍棍已經在手,也不直起身來,長棍霍地甩出,正掃在那個搶先撲上來的惡仆左膝上,“啪”的一聲悶響,那惡仆慘呼一聲,登時就倒地捧膝翻滾叫痛,後面那個惡仆還沒回過神來,穆真真已經站直身子,長、短棍交換,短棍如龍蛇夭矯,抽在後面惡仆的腦門上,這惡仆栽倒在地——

兔起鶻落,眨眼的功夫,兩惡仆和一仆婦被穆真真打翻在地,穆真真心中著急,這些人引開了她爹爹,又把她引到這裏來要捉拿,肯定是想要對付少爺,當即撩起裙角在腰間一掖,拔足往醉仙樓奔去,奔出兩步,又跑回來揪住那個倒在地上還沒爬起身的仆婦的腰帶,半拖半提著飛奔,這仆婦總有百、八十斤重,穆真真拖著跑竟然不見慢——

在醉仙樓外範文若、金瑯之的幾個仆人突然見山陰張公子的那個美婢神色惶惶地跟著一個仆婦就跑,不知發生了什麽事,有兩個男仆便快步跟過去,轉過河灣,卻就看到那美婢一手持短棍,一手拖著那個仆婦跑回來了,奔至近前,將那仆婦往二人身前一丟,說道:“別讓她跑了。”飛一般往醉仙樓奔去——

兩個男仆莫名其妙,見這美婢矯捷剽悍的樣子,又都暗暗咋舌,心道:“原來這婢女會武藝的呀,真是人不可貌相,還好方才沒招惹她。”見地上那仆婦掙紮要爬起來,便一人踩上一腳,喝道:“不許動。”故意踩在那仆婦肥臀上,一顫一顫——

穆真真風一般沖入醉仙樓,三腳兩腳上到二樓,卻見樓上觥籌交錯,兩社諸生一個個喝得滿臉通紅,兩個女妓一個彈三弦,一個咿咿呀呀地唱——

穆真真一下子沒看到張原在哪裏,便大叫一聲:“少爺。”

張原從左邊那席站了起來,見穆真真手握小盤龍棍,裙角掖在腰間,胸脯起伏,氣喘微微,滿臉焦急的樣子,忙問:“真真,出什麽事了?”連小盤龍棍都出手了,這事不小。

兩個彈唱的女妓也住手停聲,樓上諸生也都一齊轉頭看著這個英姿颯爽的婢女——

穆真真見少爺安然無恙,懸著的心這才放下來,見眾人這麽盯著她,霎時臉通紅,期期艾艾道:“少爺,婢子,婢子打傷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