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六七章 姐姐犀利

看著那頂帷轎向東而去,張若曦問張原:“怪哉,這女子是誰,她為何稱呼你為師兄?”

張若曦直截了當,弟弟的事她是一定要問清楚的,心裏想:“只有和尚才被人稱作師兄,《忠義水滸傳》裏的楊雄之妻潘巧雲就稱呼裴如海為師兄,裴如海就是個和尚,與潘氏有奸情——”

張原正待開口,張若曦忽然醒悟道:“我知道她是誰了!”輕聲道:“是你王老師之女,是不是?”

張原奇道:“姐姐怎麽知道的?”

張若曦不答,卻道:“回去再問你話。”

這時,卻見一個手執嗩呐的漢子跑了過來,叫了聲:“張公子?”

張原隨口應道:“何事?”

這漢子便大叫起來:“張公子在這裏,張公子在這裏!”叫了兩聲,便鼓著腮幫子吹起尖利的嗩呐來。

嗩呐聲一起,一班吹鼓手頓時聚集過來,圍繞著張原吹吹打打,好不熱鬧。

張原認出來了,這正是上次縣試時兩次到他家討喜錢的吹鼓手班子,不禁仰頭翻了個白眼,很是無奈,這次他都等到二牌才出來,這班吹鼓手竟還不放過他,拱手道:“諸位,諸位,等放榜再報喜不遲啊,哪有才考完就報喜的。”

那吹嗩呐的笑嘻嘻道:“張公子,你是必中的,所以小人們要搶著報喜,圖個喜慶熱鬧嘛。”又鼓著腮幫子吹奏起來。

履純、履潔極是興奮,一左一右拉著介子舅舅的手,在吹鼓手的簇擁下向東張宅第走去,履潔四歲,不明白什麽,只知道快活,履純年長兩歲,見識多一些,大聲問:“介子舅舅,你這是要成親嗎?”

張原大笑道:“舅舅也快成親了。”心道:“洞房花燭夜,金榜題名時,都是人生得意之時啊,不過且慢得意,這都還早。”

一班吹鼓手到了張原家裏,熟門熟路,賣力吹打了一陣,張母呂氏封了三錢銀子打發了他們。

張原坐在前廳喝茶,商周德的那個管事上前道:“張公子,我家大小姐讓小人來問問張公子府試順利否?”上次縣試時這個管事奉商周德之命也來問了,這次是奉商大小姐之命。

張原微笑道:“還算順利,府尊看過考卷了,應該能通過。”

商氏管事喜道:“那小人這就回去向大小姐報喜。”

張原道:“稍等一下,我去寫封短信。”到西樓書房匆匆給商澹然寫了一封信,說了考試情況,又說這兩天會去商府見她,持信出來交給那商氏管事,又賞了那管事一錢銀子。

商氏管事剛走,張岱、張萼兄弟來了,張萼道:“介子,我與大兄午後到了考棚外,放頭牌沒見你出來,就又轉到別處去了——怎麽,紹興知府刁難你了?”

張原忙道:“這怎麽會,徐知府對我是獎掖有加。”

張岱笑道:“那府試是必過的了,介子這就隨我去見大父,大父說了,讓你出了考場就去見他。”

張原與張岱、張萼來到西張北院拜見族叔祖張汝霖,張汝霖讓張原將府試兩篇制藝當場背誦給他聽,聽了張原背誦的兩篇制藝,又問了徐知府閱卷時說了些什麽,張汝霖聽罷後笑道:“這篇‘趙孟之所’是投徐知府所好啊,因人而異,懂得變通,張原你很好,很好,這都是謔庵教導你的?嗯,有良師,也要自己能領會,能行得出來,這就是知行合一啊。”

張汝霖極是愉悅,留張原還有張岱、張萼三人在北院用晚餐,待張原從後園小門回到內院時已經是戌時末了,卻見姐姐張若曦坐在西樓書房裏教穆真真寫字,便笑道:“姐姐難得空閑啊,履純、履潔都睡下了嗎。”

穆真真連忙起身,問:“少爺,要喝茶嗎?”

張原道:“不用,在族叔祖那邊喝了茶過來的,真真你先出去一下,我有話與姐姐說。”

穆真真答應一聲,退出書房。

張原微微笑在姐姐張若曦面前坐下,說道:“姐姐是有話要問我嗎,請問吧。”料想姐姐是聽母親說了侯縣令曾提親之事才猜到王嬰姿身份的。

張若曦先不說話,盯著弟弟看了一會兒,才問:“你與那王小姐是怎麽一回事?”

張原道:“王師妹也像姐姐你當年那樣喜歡男裝出遊,遇到了就說幾句話,如此而已。”

張若曦問:“這王小姐不怨你?”

張原道:“王老師托侯縣令說親,嬰姿師妹並不知情。”

張若曦又問:“那嬰姿小姐不會不知道你已與商小姐訂親了吧?”

張原道:“當然知道了。”

張若曦瞪眼道:“既已知道,為什麽還與你說話,你現在是有婦之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