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〇六章 一招鮮吃遍天

不放糖的銀耳蓮子羹嗅著香,吃起來卻有些苦味,張原用白瓷湯匙一口一口舀著吃,穆真真跪坐一邊目不轉睛看著,張原側頭笑問:“真真是不是垂涎欲滴?”

穆真真滿臉通紅,使勁搖頭,說道:“婢子是擔心沒放糖少爺不愛吃——”

張原道:“還好,我現在盡量少吃糖。”本想把這半碗蓮子羹給穆真真吃,想想還是算了,很快將蓮子羹吃完,穆真真接過碗去洗,張原繼續寫“董宦惡行錄”,先前在酒席上聽松江諸生說董氏種種劣跡時,張原已經在打腹稿,張原的腹稿厲害,從湧金門外豐樂樓回到運河埠口的船上,他已經打好了腹稿,這時就是等於把腹稿謄真一遍,雖說篇幅甚長,約有五千字,但張原書寫速度頗快,不需兩個時辰,十余張松江譚箋寫得滿滿,一篇通俗易懂、朗朗上口的長文完成了。

張原擱下手中筆,揉著酸痛的手指,擡眼正要與穆真真說話,卻見這墮民少女保持著跪坐姿勢,靠在艙門板壁上睡著了,兩手擱在腿上,細密的睫毛下覆,不時輕輕一顫,似在做夢,應是好夢,唇邊還有笑意——

這時都已經交四鼓了,不是夜已深,而是天快亮了,張原不想驚擾熟睡好夢的穆真真,但任由她這樣靠坐著睡顯然也不妥,可他剛一起身,這繃著一根弦的墮民少女就醒了,趕緊站起來難為情地叫了一聲:“少爺”,上前收拾筆硯——

張原道:“不要收拾了,先睡吧,我也好困了,懶得洗漱。”

穆真真道:“很快的,少爺稍等。”輕盈走出去,轉眼捧了一個水盆進來,先前就已準備好的,張原漱口洗手,倒頭便睡,過了一會兒,洗了筆硯放置安妥的穆真真回來了,掩上艙門,吹熄壁燈,在張原左側的鋪位躺下,她先前睡了一會兒,這時沒睡意了,仔細聽,幾乎聽不到身側少爺的呼吸聲,那就表示少爺也沒睡著,少爺睡著了會有輕微鼾聲——

張原是睡不著,兩篇長文寫下來,精神亢奮,想著即將開始的倒董更是心潮澎湃,這時已經熬過最渴睡的時候,想睡反而睡不著了,而且右肩有些酸痛,懸腕書寫三個時辰,任誰都要手痛,聽穆真真也沒睡著,便道:“真真,你給我揉捏一下右肩可好?”

穆真真“噢”的一聲坐起身來,移坐在張原身邊,這時是黎明前的黑暗,星光隱去,艙室內伸手不見五指,穆真真盲人摸象一般伸手一摸一按,隔著一層細線毯感覺肉肉的很結實,只聽少爺“嘿”的一笑,穆真真臉霎時紅得發燙,少爺是趴著睡的,她摸到的是少爺的後臀,手趕緊往上移,在少爺肩頸處輕輕揉捏,心“怦怦”亂跳,她雖服侍張原起居差不多有一年了,但很少與張原有身體接觸,這時為張原按摩,起先還摸到張原屁股上了,簡直讓穆真真羞得無地自容——

過了一會兒,聽得有人在船尾低聲說話,是勤勞的船工夫婦起床了,那船娘道:“這運河水不甚潔凈,去那邊小溪挑一擔水來吧,待會再去,這天還沒亮呢。”那船工答應一聲——

隨即穆真真就聽得爹爹穆敬巖的聲音:“王哥你歇著,我去取水。”這時天色想必透出些晨曦了,穆真真清晰地聽到爹爹穆敬巖提了水桶躍上岸去。

沉睡了一夜的運河埠口蘇醒過來了,各種聲響紛紛而起,而俯趴著享受按摩的張原也有了輕微的鼾聲,穆真真按摩得舒服,睡意不知從哪個角落陡然洶湧,將張原意識淹沒——

晨曦透入篷隙,艙室裏逐漸明亮起來,穆真真跪坐著,看著俯臥著沉沉睡去的少爺,心裏歡喜,她回到自己的鋪位,也和少爺一樣俯臥著,不過她趴得不嚴實,胸前有些擁擠,穆真真使勁扭頭看自己的背臀,腰背是曲陷的,到臀部急劇隆起擴大,穆真真反手在自己圓翹的臀尖上按了按,感受一下與方才她按到少爺的臀有何不同,似乎沒什麽感覺啊,不過這手若換作是少爺的手呢?

這麽一想,穆真真頓覺渾身燥熱,心裏狠罵自己:“穆真真,你實在可恥,你都在胡思亂想些什麽啊。”聽得爹爹穆敬巖提水回來了,她便也趕緊起身。

……

張原醒來已是日上三竿,是被張萼吵醒的,張萼見他醒了,便低聲問:“介子,昨夜與穆真真大戰三百回合了?丟盔棄甲了?”

“胡說。”張原笑著坐起身,說道:“你且看看我昨夜做了多少事。”讓穆真真把那一疊松江譚紙拿給張萼看。

張萼看的是“董宦惡行錄”,一邊看一邊說:“還真寫了不少,很好,這句好——兼以惡孽董祖常,目不識丁,濫竊儒巾,倚仗父勢,萬惡難書——罵得痛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