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五四章 溫馨四合院(第2/4頁)

這兩個烏紗帽官員年齡相仿,光影明暗,瞧不清相貌,張原也不知哪個是內兄商周祚,趨步下了台階,長揖道:“商大兄,弟張原有禮。”

右首那個年約四十開外、方臉蓄須的官員趕緊上前執手道:“賢弟遠途辛苦,平安到達就好。”引見道:“這位是會稽祁爾光先生——”

祁承爜拱手道:“會稽祁承爜,字爾光,犬子此番來京,多蒙張賢弟照顧,多謝,多謝。”

張原長揖道:“祁先生客氣了,在下與令郎只是一路同行而已,何談照顧。”

跟在父親身後的祁彪佳聽到父親與張原稱兄道弟,難免有些郁悶,他父親祁承爜今年都五十二歲了,就因為張原娶了他嶽父商周祚的妹妹,讓他矮了一輩,好在張原平時與他只平輩論交——

祁彪佳轉頭看兩邊廂房,見左邊房間似有一女孩兒露半邊臉,再看時,就不見了,心想莫非就是吾妻商景蘭?

都還沒有定婚,只是三年前口頭那麽一說,少年祁彪佳就把商景蘭當作他妻子了——

商周祚迎張原和祁承爜父子進廳坐定,吩咐廚下準備開宴,時不時打量妹婿張原,見張原眉目清朗,氣度儒雅,雖然少年成名,卻毫無驕色,商周祚很為小妹澹然高興,這時因為有祁承爜父子在,也不便多問小妹澹然的近況,筵席間只問八月鄉試之事,張原詳細說了董祖常和汪汝謙如何造謠中傷,浙江按察司對此案又一味拖延,他們這次進京路過杭州時聽說那案子還沒判下來——

祁承爜道:“吏科給事中姚宗文上月還有奏章彈劾錢謙益收受了大量宋元珍本和名畫等賄賂,錢翰林現已待罪家中,等待調查和內閣挽留。”

張原眉峰一挑,問:“這個姚宗文就是姚誠立嗎?”姚誠立是姚復的堂兄,任吏科給事中。

商周祚點頭道:“正是,姚宗文,字誠立,與方閣老關系密切。”

張原心想:“難道在晚明只能和稀泥,什麽事都不要做,什麽人都不能得罪?搞倒一個作惡多端的秀才姚鐵嘴而已,卻還牽連出他做給事中的堂兄來惡心人!”

商周祚見張原眉頭微皺,安慰道:“賢弟莫要憂慮,只安心備考就是,方閣老與錢翰林關系亦好,收受賄賂之事捕風捉影,諒不會有多大影響。”

祁承爜也說:“不必憂慮,還有四十日就是會試之期,會試出佳績就是對鄉試座師的回報。”

張原和祁彪佳齊聲道:“是。”

筵席上,祁承爜與商周祚議定祁彪與商景蘭定婚之事,就在明年正月十八行小聘之禮,正月二十六行大聘,明年祁彪佳十五歲,商景蘭十三歲,可以定婚了。

晚宴未散,老仆來報,山陰張葆生先生來訪。

祁承爜對商周祚笑道:“這個張葆生現在不好見,憑空高我二人一輩。”

商周祚也笑,與張原迎至二道門,就見張岱跟著他二叔張聯芳來了,張原對這位族叔已經沒有任何印象,現在一看,與張萼容貌有六、七分相似,神態也象,眉飛色舞——

張聯芳連連作揖道:“明兼兄,不要多禮,不要多禮,弟愧不敢當。”眼睛看著向他行禮的張原,笑道:“明兼兄的妹婿如此才俊,弟羨煞。”上前挽著張原的手,親切問話,這個族侄,聲名雀起啊。

祁承爜父子也迎出廳外,一時寒暄酬酢聲大作,張聯芳叔侄已經用過晚飯,於是撤宴上茶、敘話,張聯芳雖只是一舉人,但交遊廣闊,在京中也頗有名聲——

張岱悄悄對張原道:“介子,你可知我先前見到誰了?嘿,那董其昌竟與我二叔毗鄰而居,都在泡子河畔,二叔喜書畫古董,早年就與董其昌有來往,現在呢,照常來往。”

張原道:“我們的事與葆生叔無關,我們行我們的事。”

張岱笑道:“那我可尷尬,董其昌不認得我,那董祖常可認得,仇人見面分外眼紅哪,我準備另外覓居所,和長輩住一起總不舒坦,我二叔侍妾又多,我怕惹麻煩,介子搬出來與我一起住吧。”

張原道:“我暫時還住這裏,若金榜題名,那時再覓屋居住。”

張岱笑問:“若名落孫山呢?”

張原道:“就是名落孫山我也得在這京城待著。”心想:“我倒真的不是戀這功名,若沒考上我也想拍拍屁股回江南,可惜江南也好景不長啊,咱得先天下之憂而憂,在京尋找機會救國——”

張岱道:“我若落第就回家鄉去,這北方待不習慣,還是江南的小橋流水、美景美食合我心意。”

張原微笑道:“北地也有壯闊奇絕風景,大兄不要拘於二八女郎歌楊柳岸曉風殘月,也要會欣賞銅琵琶鐵綽板唱大江東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