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〇四章 薩爾滸!薩爾滸!

萬歷四十六年三月十一日淩晨子時,火炬燎天,兵器鏗鏘,大明山海關總兵杜松率兩萬八千士兵從沈陽出發,當日過撫順關、越五嶺,午前抵達渾河左岸。

杜松先派哨探渡河偵察,其余軍士隨後渡河,統領車炮營的參將柴國棟向杜松稟報說:“渾河水深流急,車兵入水,空手猶難,車輛火藥,盡不能渡。”

杜松對張原送他的千裏鏡很感興趣,幾路哨軍的正副隊長都配備了千裏鏡,他自己也隨身帶著一副白銅千裏鏡,這時正用來隔河觀察,見對岸南山有虜騎出沒,便下令加快渡河搶占對岸高地,車炮營可稍緩,讓柴國棟另想辦法渡河。

但柴國棟在杜松渡河與敵軍交戰時並未積極設法渡河,徑自下令在左岸紮營,也未派人向對岸的杜松通報。

杜松渡河後,前鋒部隊立即進攻南山上的後金軍寨,這兩個軍寨有四十名後金步卒把守,遊擊汪海龍奮勇當先,率部攻克兩寨,擊斃建奴二十六人、生擒十四人,明軍亦有數十人傷亡。

從建奴俘虜口中獲知奴爾哈赤正派人在前方薩爾滸運石築城,有騎兵保衛,明軍派去哨探的斥候也回報說薩爾滸東北方的界藩山有上萬民夫在築城,山下有騎兵警戒,人數不詳,估計不超過五百人。

杜松與保定總兵王宣、援遼總兵趙夢麟、監軍張銓商議要盡快占領界藩山,掃清通往赫圖阿拉的道路,不然就無法按約定之期趕到二道關與李如柏的南路軍會合。

眾將官皆無異議,杜松當即與王宣、趙夢麟領軍前進,監軍張銓在後督促輜重火器,這時才發現車營參將柴國棟連同火炮車輛都還在對岸,而且也未采取任何讓車炮順利渡河的措施。

張銓大怒,騎馬渡河去嚴斥柴國棟,柴國棟這才匆匆忙忙率眾或拉或扛渡河,有些火炮和車輛被河水沖翻沖走,這時也不能多顧及這些損失,要跟上主力大軍才行。

……

杜松的西路軍一出沈陽,就被後金的哨探偵知,杜松率軍過撫順關時,屯軍在一百裏外赫圖阿拉西郊的奴爾哈赤就已得到明軍杜松部進攻的確切消息,當即命代善、皇太極率精銳騎兵共一萬五千人連夜從赫圖阿拉出發趕往薩爾滸設伏,他自己隨後率一萬五千鐵騎增援,這三萬披甲騎兵是奴爾哈赤能調動的全部騎兵主力了,其余三路明軍他只各派了兩百騎兵去防守,起的是哨探阻截的作用,不讓明軍迅速威脅到赫圖阿拉,留在赫圖阿拉的還有兩萬五千步卒,整個後金能調動的軍隊盡數集中在赫圖阿拉西線——

就在奴爾哈赤準備趕往薩爾滸之際,南邊棟鄂傳回一個消息:南路軍主將不是李如柏,而是韓原善。

這讓奴爾哈赤有些意外,韓原善是遼東都指揮使,並非武將出身,而是進士文官,明朝文官領兵不稀奇,奴爾哈赤素來看不起大明文官,所以雖知南路軍臨陣換將,也並不認為因此就會增加了多少危險,他已決心力拼杜松這一路,只要擊潰杜松的西路明軍,他的騎軍行動迅捷,依舊有時間對付逼近赫圖阿拉的其他三路明軍。

三月十一日午前,代善率軍過了紮喀關,一面派哨騎往薩爾滸偵察,一面駐軍等候皇太極和奴爾哈赤,皇太極因為在赫圖阿拉南郊殺牛祭天而晚了一個時辰趕到紮喀關,見代善止步不前,便道:“杜松一路進逼甚急,我界藩山築城的步軍和民夫缺少軍械,難以抵擋明軍的進攻,我們要趕緊馳援,界藩山上的守軍見援兵趕到,必拼力死守,如此可上下合擊,杜松必敗。”

代善道:“我軍隱蔽於此,待天黑伏擊明軍,可獲大勝。”

皇太極道:“此戰我軍非勝不可,而且要大勝速勝,杜松不過三萬人馬,而我八旗軍精銳盡集於此,何懼之有,當耀武揚威擂鼓向前,界藩山守軍見我大軍威武而來,士氣必振,自會奮勇爭戰,今夜就在薩爾滸殲滅杜松,明日揮師北上對付開原馬林一路。”

於是,一萬五千後金騎兵向四十裏外的薩爾滸加速前進。

……

大明西路軍前鋒遊擊汪海龍辰時初就已抵達薩爾滸山谷谷口,午前哨探到谷口有數百敵騎,但這時一個都不見,運送石料的民夫也都收縮到界藩山上,汪海龍謹記杜總兵不得冒進的嚴令,派人向杜松請示。

杜松策馬來到薩爾滸谷口,察看地形,遠處是巍峨險峻的鐵背山,渾河與蘇子河在山下交匯,鐵背山西麓與界藩山相連,界藩山上建奴修築的城墻依稀可辨,在界藩山靠東邊一端,聳立著絕壁千仞的吉林崖,渾河由東向西繞界藩山而過,河南這一片谷地就是薩爾滸,地勢起伏,林木茂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