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身世之謎 第九節(第5/7頁)

彭簡臉色越來越慘白,幾乎是歇斯底裏的喊道:“韓大人、蔡大人、安大人,你們要給我一個公道!這個賤婢算計我!”

韓維冷冷的問道:“本官要如何給你一個公道?”

“她們是串供,用刑,用刑,她不能不招!”彭簡指著楚雲兒,惡狠狠的吼道。

“還要用刑?屈打成招?”韓維冷笑道。

安惇臉上的肌肉,卻不禁一跳,他望了韓維與蔡承禧一眼,突然朗聲說道:“依下官看,今日審案,可以告一段落了。至於彭大人那首詞是如何來的,想來皇上必會下令禦史台窮治,到時候,彭大人必能告訴我們真相吧?”

韓維與蔡承禧都不料安惇的立場變得如此之快,二人點點頭,韓維將驚堂木一拍,喝道:“退堂!”

一場審訊,竟是如此草草收場!只有彭簡似喪魂落魄一般,呆立堂中。

二月十五日。

這一天的汴京,與往常一模一樣。絡繹不絕的行人從各個城門進進出出。

在汴京南薰門前,唐康騎著一匹白馬,一身窄袖素袍,烏黑的長發披散肩頭,頭上發束用一塊白色絲綢包著,儼然便是一副濁世佳公子的形象。他的身後,跟著幾輛馬車,卻是他的表姐、義嫂韓梓兒的車駕。一行人從杭州緩緩而行,終於回到了汴京。

“二公子,你看,那個人是誰?”家人指著一個身著黑色布袍,臉容憔悴消瘦,一副失魂落魄神情的中年人,吃驚的問道。

“是彭簡!”另一個家人詫異的喊道。

唐康定睛望去,嘴角泛起一絲冷笑,嘲諷的重復了一遍:“彭簡?”他的身後,還大大小小一行,似乎在哭泣送別。四個官差不耐煩的等在一邊。

“真是彭簡!怎麽淪落到這個地步?”說話的家人在杭州已久,看慣了彭簡的風光得意,哪裏能料到世間沉浮,竟如此之快。

“不自量力,便是如此結果。”唐康冷笑一聲。

他此時當然不知道,自那一日的審訊之後,韓維等人又連續經過三場審訊,楚雲兒始終不改一辭。三人終於結案上報。趙頊認定彭簡誣陷石越,竟下詔獄,令蔡確查明真相。蔡確“輕易”的就讓彭簡服罪,認定那首詞是自己所寫,動機是因為他在杭州與石越不和,賄賂不成,怕石越報復,所以懷恨陷害。趙頊拿到供詞,悖然大怒,下詔奪彭簡官命告身,貶為庶民,發往瓊州編管。這場從頭到尾,都是靜悄悄的“石詞案”,就這樣結束了。而他所看到的,正是這個案子最後的尾聲。

唐康又冷冷的遙望了彭簡一眼,夾了一馬腹,跑到梓兒車前,低聲說道:“姐姐,汴京到了。”

梓兒伸出纖手,掀開簾子,望了一眼南薰門外熟悉的風光,一路旅途勞累的臉上,也露出一絲淺笑,“終於到了。”

韓梓兒的車隊,與彭簡在南薰門前擦肩而過,唐康甚至沒有用正眼去瞧彭簡一下。那個人的可悲之處,便是他從頭到尾,都稱不上是石越真正的敵人,因為他不夠資格!

沿著東京整齊的街道前行,梓兒的馬車,不久便停在了石府大門之前。

阿旺扶著梓兒走下馬車,石安早已下令家裏的男丁回避,一眾丫環婆子,簇著梓兒,走入內堂。阿旺跟隨梓兒已久,見她的臉色,由下馬車的期盼、興奮,漸漸變成失望,心知這是因為石越沒有在家的緣故。當下一面走,一面問石安家的:“安大娘,學士呢?上朝去了嗎?”

石安家的遲疑了一下,笑道:“是吧,老奴我也不知道。”

她這細微的遲疑,早已落在梓兒眼中。梓兒心裏一震,竟是平添了幾分郁郁。待到了內堂,眾人見禮請安完畢,一一散去,梓兒叫住一個丫頭:“明眸,我有話問你。”

明眸連忙停住腳步,轉過來斂身道:“夫人?”

梓兒端起茶,輕輕啜了一口,突然問道:“學士到底去哪裏了?你是我桑家陪嫁過來的丫頭,須得和我說實話。”

明眸遲疑了一下,低著頭不肯做聲。

梓兒心中更是懷疑,柔聲問道:“是學士不讓你們說嗎?若是,你就不要說了。”

“沒有,沒有。”明眸慌得連連擺手否認。

“既然沒有,為何又不肯說?”

“婢子怕惹夫人不高興,學士他……學士他……”明眸顯是猶豫不決。

梓兒柔聲安慰道:“不要緊的。你但說便是。”

明眸垂著頭,低聲說道:“婢子聽說,學士是去看一個叫楚雲兒的姑娘去了。”

時間似乎突然停止了流動,梓兒呆呆的坐在那裏,心中似絞一般的痛疼。

楚雲兒在京師臨時住的院子,在白水潭學院以南的郊外,叫做“沈家園”。院子不大,很清雅,籬笆上掛滿了綠油油的葉子,沐浴在溫煦的陽光下,給人一種幽美、恬靜的感覺。一縷炊煙,從屋頂輕裊地飄起,更讓這處小院,多出一種溫馨的感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