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勵精圖治 第五節(第2/7頁)

“猶是大典。”

“各州縣皆立孔廟祭祀,先賢祠只立於京師,孔廟四時祭奠,先賢祠只春秋兩季祭奠,如此則所費有限,卿以為如何?”

呂希哲眼見皇帝步步退讓,但是言語中偏袒石越之意甚明,心中不禁灰心。欲待堅執不可,心中一轉念想起眾多的親友勸說,士林議論,不覺意興闌珊。口氣一軟,偷偷望了楊繪一眼,說道:“若如此,甚善。”

趙頊又顧視呂惠卿、石越、楊繪,笑道:“眾卿以為如何?”

“陛下英明。”三人一起欠身回道,只是神情心思,卻各不相同。

趙頊嘴唇微動,正要說話,忽然一個內侍急匆匆走進大殿,尖聲稟道:“陛下,禮部尚書王圭求見。”

趙頊一怔,卻不知道王圭有什麽事情,連忙說道:“宣。”

“遵旨。”內侍一面高聲應道,一面爬起來退出大殿,亮起嗓子喚道:“宣禮部尚書王圭覲見。”

呂惠卿與石越顧視一眼,肅容站立,遠遠望著略顯臃胖的王圭走進殿,近得前來,跪下叩首道:“臣王圭拜見吾皇萬歲。”

“愛卿平身。”

“謝主隆恩。”王圭站了起來,臉色中似有幾分迷惘,又有幾分興奮的說道:“陛下,遼國遣使報哀,說遼主耶律洪基賓天,太子耶律浚在中京即位。”

“啊?!”便是呂惠卿,也不由大吃一驚。趙頊與石越四目相交,心中暗道:“終於來了。”

“可有遼主的國書?”石越上前一步,急急問道。

王圭點點頭,道:“有。”

“上面用璽……”

“此正是所怪者,玉璽似是偽造,但是使者卻是北朝名臣耶律寅吉。”王圭心中顯然也大惑不解。

趙頊激動得站起身來,傾著身子,說道:“快去調閱以往档案,核實一下玉璽是不是偽造的。”

“遵旨。”

“王卿,禮部派遣誰作陪?”

“臣選定主客司郎中富紹庭相陪。”

“富紹庭?可是富弼之子?此人城府謀略如何?”趙頊皺眉問道。

“富紹庭老成穩重,但是不及乃父多矣。”

石越自是知道趙頊心中打的什麽主意,但是富紹庭本是他大力推薦,自是不便親口否決,連忙笑道:“陛下,耶律寅吉是北朝名臣,輕易也套不出什麽話,讓富紹庭陪同似無不妥。能不能套出情報,或者另遣大臣試探,或者就看職方館司馬夢求的本事了。”

“也罷。”趙頊點點頭。

呂惠卿心思何等伶俐,一聽趙頊與石越之話,便知道二人早就知道了耶律洪基駕崩之事,內中自然會有許多的隱情。但他竟是恥於相問,只是心中計較。

耶律洪基突然駕崩,太子耶律浚即位,南京道、西京道戒嚴……種種消息很快就傳開了,因為不是本國事務,除了《新義報》較為謹慎外,《汴京新聞》、《西京評論》、《諫聞報》都饒有興趣的討論著北面強敵的種種變故。各種猜測滿天飛舞。

司馬夢求看著手中的報紙,哭笑不得。雖然朝廷裝模作樣的罷朝一日,表示深痛哀悼,但是民間對於遼國皇帝,卻沒有任何敬意可言。

七月廿日,《諫聞報》首先懷疑耶律洪基是死於縱欲過度。第二日,《汴京新聞》對此冷嘲熱諷,認為耶律洪基死去數日之前,皇後蕭觀音也被賜死,耶律洪基之死,二者必有因果。第三日,《諫聞報》相信有可能是鬼神勾魂報應,並寫了一篇有聲有色的傳奇故事。第四日,《西京評論》與《汴京新聞》一致認為《諫聞報》“白日見鬼”,《西京評論》認為耶律洪基很可能是打獵時被狗熊所傷致死……大宋的市民階層,對於種種推測分析,都充滿了興趣。《諫聞報》因為作風大膽,敢於迎合大眾的口味,銷量幾日之內扶搖直上。

但是司馬夢求感興趣的,卻不是幾大報紙的猜測與銷量,他有興趣的,是遼國的形勢,究竟發展到了哪一步?耶律伊遜,究竟值不值得期望?可惜的是,燕京幾家商號被遼人搗毀,如今又全面戒嚴,消息根本傳不出來。韓先國此人,更不知道是死是活……他現在的事務繁多,一方面,要培訓細作,從大理、夏國、遼、甚至高麗招募漢蕃人等,長期潛伏各國,收買高官,傳遞情報;石越私下提出來的要求非常嚴格,收集的情報內容,從糧食的價格到駐軍的分布,官員的賢愚,私人的矛盾,都被包括在內。而真正的骨幹細作,則要精通各種語言,了解種種風俗——從細作的培養,到間諜網的建立,都不是一朝一夕之功。石越給的時間是五年,但是司馬夢求認為,豈碼要十年。另一方面,雖然耶律寅吉的驛館,布滿了樞密院職方館的細作,但是職方館卻缺少情報分析人員,細作們匯報耶律寅吉的一舉一動,職方館的官吏事無巨細的記錄下來,整理成文件,司馬夢求則要閱讀全部的文件,以求從中發現有用的線索——最可惱的是,他與耶律寅吉認識,只好成天躲在職方館,不敢親自去試探究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