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勵精圖治 第十節(第2/6頁)

但這些自然都是後話。當此之時,白水潭學院技藝大賽帶來的最直接的後果是,當安惇一路暢通無阻的走到滿風樓之時,偌大一座勾欄,竟然只有稀稀拉拉幾個人。見安惇帶了七八個仆役進來,龜公連忙迎了出來,點頭哈腰的招呼道:“這位官人……”

安惇不待他說完,沉著臉喝道:“竹娘呢?叫她出來?”

“官人,您來得不巧,竹娘已經有客了。”龜公以為安惇來嫖妓,連忙諂笑著賠罪。

“大膽!”安惇“啪”的一個耳光扇去,將龜公打得直冒金星,連忙跪了下來,哭道:“官人恕罪。”

“你只管去將竹娘叫出來,否則,本官封了你這院子!”

眼見安惇生氣,龜公雖然害怕,卻也並不動身,只是一個介的叩頭,道:“官人恕罪、官人恕罪……”

“蠢材,還不去叫人?”安惇心中不耐煩,照著龜公,狠狠踢了一腳,罵道。

“小的不敢,小的不敢……”

“不敢?”安惇心中一動,冷笑道:“如何不敢?”

“韓相公的衙內與竹娘在喝酒,若是惹了韓衙內的雅興,小的實在吃罪不起,還望官人恕罪。”

“韓宗吾嗎?”安惇冷笑一聲,心道:“本官正要會會他。”他背著手踱至龜公面前,忽然笑嘻嘻說道:“我與韓公子本是世交,見見又有何妨,你便領我去見他便是。”

話音方落,便聽有人大聲問道:“哦?誰又與我是世交?”只聽玉佩叮當做聲,一大群人前擁後簇中,一個身白色湖絲長袍,臉敷粉,唇點朱的青年公子哥已經從裏間走了出來。他身旁還依偎著一個女子,赫然便是汴京名妓竹娘。韓家宗字輩的子弟中,安惇與韓宗師、韓宗道等人倒是認識,於這個韓宗吾卻一點也不相熟,不過此時揣見模樣,也知道便當是韓宗吾本人,當然淡淡一擡手,算是抱拳為禮,道:“韓世兄好雅興。”

不料韓宗吾見安惇身著常服,平淡無奇,卻態度高倨,心中已是十分不喜,連手都懶得擡,待下人搬來椅子坐好了,方蹺著二郎腳,兩眼望天,回道:“這位官人面生得很,我家世代交好的,似乎沒有閣下。世交二字,絕不敢當。”

安惇見韓宗吾神情高傲,看著自己臉上頗有輕蔑之色,顯然測驗把自己放在眼中,心中更加惱怒,咬咬嘴唇,不疾不徐地說道:“本官又不是衙內鉆,豈敢高攀相府子弟?只為了一樁公事而來,要提審滿風樓歌妓竹娘。韓衙內想必不會阻撓。”

竹娘聽到此言,竟不知安惇為何事而來,頓時慌了神,跪倒哀聲告道:“奴婢一向安分守己,不知如何得罪大人……”

韓宗吾也不知竹娘犯了何事,此時見她肩膀微顫,模樣楚楚可憐,不免生了幾分憐香惜玉之心,兼又心中厭惡安惇,竟向竹娘笑道:“有何了不得之事,本公子自會給你做主。”一面挑釁地看著安惇,道:“大人,不知道竹娘犯了何事?”

“此事不勞韓衙內過問。”安惇背著手,冷漠的說道。

“那可有傳票?”韓宗吾的臉色也不好看起來。

“本官親自前來,還要什麽傳票?又不是差下人抓人。”安惇微微一笑,語含譏諷的說道:“難不成韓衙內還想要來阻攔本官麽?這倒也不難,不過下官卻要先勸衙內回府好好讀書,等中了進士,當了官,再來打抱不平,方為時不遲。”

韓宗吾屢試不中,只是靠恩蔭受勛爵,向來都引為奇恥大辱,安惇如此當面譏諷,他又是作慣了威福的人,此時那裏按捺得住?霍地站起身來,破口罵道:“你別口口聲聲本官本官的,當本公子沒見過官麽?你若識相,便立時滾出此地,否則,就休怪本公子不客氣。”說罷一呶嘴,一群家丁便已將安惇等人團團圍住。

本來韓宗吾若是知道安惇是禦史,自是不敢如此放肆,但是他如何會想到竹娘一個小小的歌妓,竟然會勞動禦史親至?因此,他也以為安惇只不過是開封府一個小官,那麽以他韓家的聲威,自然是不會放在眼中的。只是卻沒料想到安惇既然身為禦史,有參劾之權,便是韓絳都要禮讓三分,如會竟會怕他的兒子?

是以安惇的臉上也流露出輕蔑之色,眼睛高擡著,只略略打量了韓宗吾一眼,便不屑的笑道:“韓家有你這樣的兒子,若不敗亡,是無天理。”

韓宗吾哪裏知道安惇是存了心要激怒他——韓家世代纓簪之家,終宋一代,都非同小可。他家中長輩兄弟,無不以詩書自持,做官不稀罕,考中進士,方是榮耀。韓宗吾學問不精,又不願意去太學與白水潭學院讀書,在家中兄弟面前,常常都是擡不起頭來,因此才流連於聲色犬馬之中。偏偏安惇神態語氣,每一樁都直中他的心病,早已經便惹得他惱羞成怒,一時也不及細想:眼前之人若當真只是一個開封府小官,又如何竟敢平白惹他宰相公子?只是漲紅了臉,作色大罵道:“你是什麽東西,也如此無理?來人啊,給我攆了出去!”他那些家丁侍從,平時間跟隨主子為所欲為,怕過誰來?只聽得韓宗吾一聲吩咐,便氣勢洶洶沖了上來,不管三七二十一,鞭子棍子,紛如雨去,便向安惇等人打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