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哲夫成城 第三節(第4/6頁)

這一日惡戰,西夏軍屢次受挫,損兵折將。李清回到石門峽後點兵,發現大小首領戰死受傷者數以十計,死亡失蹤的士兵高達六千余眾,受傷的更是多達八九千余人,堪稱西夏近年以來少有的大敗。一念及此,李清不由心情郁郁。只是他卻不知道,宋軍在此戰役之中,付出的代價,也堪稱慘重!

劉昌祚的神銳軍第二軍第一營,戰鬥結束後,只有三百余人存活,也是人人帶傷,此外,更損失了全部的戰馬,營副都指揮使薛文臣殉國!營都虞侯王儻身中十余箭殉國!此外包括指揮使高倫以內,指揮使、副指揮使一級的軍官,有半數以上戰死,武狀元文煥更是失蹤了。更讓人無法接受的是,第一營的軍旗因為掣旗戰死,竟被西夏人繳獲了!先不論丟失軍旗要領受多大的罪責,按照大宋新修訂的軍法,丟失軍旗,便意味著神銳軍第二軍,將永遠不會有第一營這個編制存在!

神銳軍第二軍第一營,只打了一仗,就不再存在於大宋禁軍侍衛步軍司的編制之中!這對於心高氣傲的劉昌祚、吳安國等人來,實在是無法忍受的恥辱。

除此之外,種誼派出去的四千沿邊弓箭手,只有不到七百人生還,其余悉數戰死。加上其他的戰死者、受傷者,宋軍的傷亡人數,其實也只是比西夏軍略少而已。

當然,這不會是戰報的寫法。雖然軍法官們有自己的報告渠道,使得虛報戰功更加困難,但是這並不妨礙書記文書們,在戰報上玩弄文字遊戲,畢竟上司也不會當真為這種“小事”來斥責他們。

但是不論他們的戰報如何寫法,也不論雙方在平夏城的首次交鋒誰勝誰敗,戰爭,不過是剛剛拉開序幕而已。

京兆府長安。

新建的陜西路安撫使衙門。

“公子,豐參議求見。”傷愈的侍劍,神態間更多了幾分成穩。

“喔。請他進來吧。”石越輕輕吹了吹墨跡,擱下手中的毛筆,又看了一眼自己所寫的奏折。這是他第三份請罷鄉兵的折子了。

未多時,豐稷便大步走了進來。石越觀看他神態,卻見他眉宇之間,有掩飾不住的喜悅。

“帥台大喜!”果然,豐稷剛剛進門,便連忙作揖賀喜。

石越微微一笑,道:“何喜之有?”

“高遵裕大敗西夏軍!”豐稷一面說,一面從袖中抽出一份戰報,雙手遞給石越。

石越不由微覺愕然,忙接過戰報,細細讀來。戰報所敘,無非是在高遵裕的指揮下,平夏城宋軍如何力挫強敵,殺傷敵人數萬。隨戰報附上的,更有一串長長的有功人員的名單,與陣亡將領名單。石越讀完之後,將戰報放在案上,沉吟道:“相之,陣亡戰士的名單呢?”

“已徑遞樞府,請求撫恤並奉入忠烈祠受祀。”

“有多少人戰死?”

“一共是五千另二十三人。其中軍階最高者,是翊麾校尉薛文臣、王儻。”

“戰死五千余人,受傷的只怕更多。劉昌祚的第一營更是撤消編制……”石越不由站了起來,背著雙手,踱步思考。

“神銳軍第一軍軍都虞侯根據劉昌祚部幸存的軍法官的報告,彈劾劉昌祚失落軍旗金鼓,指揮使吳安國驕橫跋扈,二人都已經被暫時監禁起來,準備押送回京兆府審訊。”豐稷小心翼翼地說道,“劉昌祚姑且不論,吳安國的表兄康大同最近剛剛增補入侍衛班直……”豐稷一面說,一面悄悄覷探石越的臉色,卻見石越始終如同萬年之花崗巖一般,沒有任何表示,他心中不知為何,突然一驚,竟是不敢再說。

“吳安國這個人,本府是知道的,料來少不了要得罪不少人。但這是衛尉寺的事情,我等最好不要多管。”石越在心裏笑了笑,讓吳安國受點挫折,並不是壞事,但是他的臉上,卻依然是一臉的“剛毅木訥”。“劉昌祚失落旗鼓,按軍法要如何處置?”

“論法當斬。”

“哦?!”

“但是劉昌祚此番頗立功勛,以功折過,下官猜測,應當是降職的處分。至於究竟降到哪一級,非止是衛尉寺的事情,與兵部也有關系。”

“如此,待他受處分之後,不必再回神銳軍,調到龍衛軍去吧。”

豐稷震驚的望了石越一眼,不知道劉昌祚與石越是什麽關系。龍衛軍隸屬侍衛馬軍司,是一支裝備精良的純騎兵部隊,此時龍衛軍的軍官、節級基本上都已經從講武學堂、驍勝軍返回陜西路,並且早已完成了士卒的挑選工作,在慶州整編訓練已有幾個月,再有半年,就可以整編完畢。把劉昌祚從神銳軍調入龍衛軍,根本就是有意栽培。豐稷也不敢多問,忙答道:“是。”

一面又說道:“按朝廷的章程,渭州經略使有權直接向樞密院報告戰果。安撫使司的戰報,不過是存档而已。但是這次高遵裕刻意將戰報先遞送帥司,再轉遞樞府。下官想來,這是高遵裕故作姿態,向帥台示好。劉昌祚本是高遵裕之部屬,屆時若要調動,下官以為,須得向高遵裕打個招呼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