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國之不寧 第九節(第6/7頁)

“厚葬此人。”仁多澣嘆息道。

他的目光移過裝著狄詠首級的木匣,高聲命令道:“準備進城!”

便在此時,便聽到東城方向傳來一陣嘈雜之聲,未多久,一個士兵策馬跑來,高聲稟道:“有宋軍突圍。”

“截住他們!”仁多澣身後的慕澤,不顧身份的發出了命令,表情無比猙獰。

慶州。

“高遵裕的援軍,爬也應當爬到慶州了!”石越站在慶州城樓上,遠眺渭州方向,冷冷地丟下了這句話。

環州城的五縷烽煙已經熄滅一天了。根據事先的約定,如果各城遇襲,只要城池未陷,五縷烽煙便永不熄滅。狄詠與何畏之在一座小小的環州城,力拒超過十倍於己的兵力十天之久,結局出乎所有人的意料之外。

如果高遵裕能及時派出援軍,環州城甚至不會淪陷。

石越的嘴角,滲出一絲血跡。

以狄詠的身份,環州陷落,他的命運便已經注定。只不過石越並不知道狄詠是為了滿城百姓的生命,放棄了戰死沙場的榮耀,而選擇了另一種死法。

“現在撤退還來得及。”連李丁文都忍不住勸說起來。

“然後被西夏人一路追殺至長安城下麽?!”石越沉著臉反問道,“慶州城的得失,可能牽涉到整個戰局。我身為主帥,沒有逃跑的道理。便是死,也死在這裏了。”

李丁文閉上了嘴。暗暗想道:究竟仁多澣發什麽神經,居然膽敢來進犯環慶?

誰也想不到,這不過是因為一個降蕃建功立業的野心。

“今慶州之將,先生以為何人可用?”石越轉身離開城樓,走到李丁文身邊時,身形頓了頓,沉聲問道。

“賈巖、張蘊、王恩三人而已。”

“正合我意。”石越點了點頭。

緊緊跟在石越身後的豐稷腦海中立時浮過三人的簡歷。賈巖、張蘊、王恩都是開封人,但是經歷卻各不相同。賈巖是在禁軍大閱時,由皇帝親自選定,後又入講武學堂優等畢業;張蘊是將門之後,本在劉昌祚軍中,劉昌祚調至龍衛軍,他亦隨之而至環慶,此次龍衛軍出征,是劉昌祚向石越推薦張蘊協助留守;王恩卻是羽林衛士出身,因材武出眾,才補放外任。豐稷所不知道的是,在另一個時空中,這三人皆是名列史冊,號稱名將。但是在熙寧十年之時,賈、張、王三人,雖然各有驕人的資歷,卻依然只是名不見經傳的小人物而已。否則他們也不會有機會與石越一起呆在慶州,並且被石越與他的幕僚看中。

“學生數日來,觀察諸將練兵,惟賈、張、王三人旗鼓嚴整,雖驅使鄉兵,亦能進退有度,法度嚴明。學生又與三人論軍事,其談吐見識,不與他將同。”李丁文深知石越秉性,他既然下定決心堅守,那麽與其作徒勞的勸解,還不如積極想辦法來面對將要出現的困難。率軍作戰,無論是他還是豐稷,皆無此能,而石越就更不用說,軍中名將,又幾乎傾巢而出,前往綏德城,此時在中下級軍官簡拔人材,便是重中之重。

石越沉吟了一會,轉頭向豐稷說道:“以賈巖為正將,張蘊、王恩為副將,節制慶州城內所有部隊,負責慶州城防。”

“是。”

在環州城的烽煙熄滅兩天之後,慶州城城墻上的士兵,終於看到了西夏人的軍旗,以及一眼望不到尾的西夏軍隊。西夏人如同巨大的狼群,黑壓壓的一片,伴隨著巨大的轟隆聲,高高揚起的灰塵,向著慶州城席卷而來。

慶州城的號角在夕陽中吹響,發出悲嗆的嗚鳴聲。站在城墻上的宋軍士兵,都繃緊了每一根神經,略帶緊張地望著西夏軍隊肆無忌憚地湧向自己的城池。士兵們不由自主地偷偷回頭覷望——在他們的身後,慶州城的城樓上,高高豎立著一面鬥大的方旗,上面用濃厚寫了一個巨大的“石”字!

盡管人人都知道新化縣開國侯、陜西路安撫使石越不過是個文臣,但是這面帥旗的存在,卻給了慶州城的軍民們莫大的安慰,以及戰鬥的決心。

西夏士兵的面容越來越清晰,馬蹄聲也越來越近。

站在城樓上觀戰的石越是第一次如此近距離的感受古代戰爭的震撼感,不知為何,心中竟然沒有害怕,反而有一絲隱隱地興奮。不過,美中不足的是,他自己是處於被攻擊的一方。

最近靠近慶州城的西夏士兵停下了腳步,面無表情的仰視著面前的城池。從他們的身後,分出兩只部隊,分別向南門與北門殺去。

“圍三缺一!”石越身後的李丁文用鼻子輕輕哼了一聲。

慶州城下。

慕澤揮鞭指著慶州城樓上的“石”字帥旗,高聲笑道:“石越果然便在這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