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章 臣憂顧不在邊陲 第四節(第3/5頁)

韓寶冷冷地望著這一群節度使、詳穩們,強壓心中怒火,倘若這些家夥是契丹人,韓寶早將他們一個個的砍了,但是,對付這些家奴,手段不能如此簡單。他盡量讓自己的語氣變得心平氣和一些,將目光投向耶律薛禪。

“老將軍,連你也動搖了麽?”

耶律薛禪羞愧的避開韓寶的目光,抱拳回道:“晉國公,非是吾等膽怯,實是西面局勢不明,倘若果真有大隊宋兵自西而來,吾等卻全然無備,與深州宋軍拼個你死我活,豈不是螳螂捕蟬,黃雀在後?能這般快的擊潰慕容提婆大軍,宋軍只怕有三四萬之眾……”

“諸公也是這般想麽?”韓寶不動聲色的環顧眾人。

眾節度使、詳穩紛紛點頭稱是,七嘴八舌的應道。

“實是不可不防……”

“依我看,咱們已中宋人之計,這深州是宋軍之餌無疑……”

“南人也說,小心使得萬年船。行軍打仗,不是兒戲,還是小心為上……”

“諸公差矣!”韓寶高聲說道,他目光掃過帳中,帳內立時便安靜下來,“諸公可想清楚了,束鹿離深州城有四十五裏,宋人要是步軍,要走差不多一整日。倘若是馬軍,至少也要走半日!諸公看看天色,束鹿的宋軍即便大戰之後,全不休整,立即行軍,到深州,亦已是半夜——敢問諸公,若是公等指揮大軍,明知道前方有一支人馬眾多的敵軍,公等敢連續行軍,半夜至敵人面前麽?!”

“本帥敢說,沒有人敢!倘若誰敢如此,他們前來,亦是送死!”韓寶厲聲說道,“然請公再看看深州城,只要一個時辰,不!只要半個時辰,便可攻破!”

“諸公,咬進嘴裏的肉也要吐出來麽?!這時候放深州一條生路,然後讓束鹿的宋軍與之合師,得到深州的向導、糧草、軍資,然後從容來與我們作戰?打蛇不死,必為蛇咬!拱聖軍如今只剩最後一口氣,但我們此時若不掐斷這最後一口氣,得到兵員補充,便又是一支強敵!”

“反之,深州之據點,若能齊心協力,盡快攻下深州。一則可無後顧之憂,再則可以安身之處,況且深州城內,糧草財帛不少,更可補束鹿之失。宋軍縱然有再多人馬,咱們得了深州,又何懼之有?”

“況諸公皆是北國勇士,又豈能做出聞風而逃之事?此事傳回國內,是全族皆為人恥笑!以本帥看來,束鹿敵情未明,不必自亂陣腳。當務之急,是要急攻深州!只要攻下深州,咱們便已立於不敗之地,怕他宋軍個鳥?!”

韓寶自信滿滿,對眾人曉以利害,眼見著眾心稍安,他深知此時定要趁熱打鐵,正要下令眾將各回本部,協力攻城,不料便有此時,有探馬疾馳而來,至營外翻身下馬,高聲喊道:“報——”

韓寶雖然不知何事,但他見眾人臉上又露出懷疑之色,只得故示大方,喝令道:“傳進來!”

那探馬疾趨入帳,擡頭一看,看見帳內這許多人,不由一愣,叩著頭後,遲疑著不敢說話。韓寶心知有異,但他要向這眾將顯示他開誠布公,並無隱瞞欺騙之意,這時也只得硬著頭皮說道:“爾有何事?速速報來!”

“是!”那探馬帶來的原是緊急軍情,這時也無暇多想,稟道:“稟晉公,沿河攔子馬發現苦河南岸,有宋軍大隊人馬,正欲強行渡河!”

他這話一說,中軍帳內,頓時炸開了鍋,眾人皆是驚疑不定,連蕭嵐都有點坐不住了,站起來問道:“可看清旗號?”

“回簽書,看得清楚,是南朝驍勝軍旗號,有唐、李兩面將旗!”

“尚不死心麽?!”韓寶冷笑道,此時他早已偵知對岸宋軍的統帥是誰,罵道:“唐康、李浩二賊,又來送死。”

但是那些節度使、詳穩們卻不是這麽想,連耶律薛禪都忍不住說道:“晉公,西邊宋軍方攻下束鹿,如今南邊又有驍勝渡河,此必是宋人事先相約,便要在今日,兩面夾擊,救援深州。既然如此,只怕束束鹿宋軍,也不會在束鹿久留……”

“是啊,老將軍說得不錯……”眾人紛紛附和,“定是如此無疑。”“咱們還須早做打算!”“不可硬打深州了……”

這卻也由不得他們不如此想,便是蕭嵐,心裏也開始動搖,他也疑心這是宋軍事先約好,開始大舉反攻了。倘若真的是如此,那麽,繼續攻打深州,便是冒險。時間是極寶貴的,若是敵眾我寡,大軍被拖在深州,卻被宋軍合圍成功,後果不堪設想。

但他知道此時此刻,若是他表露出半點動搖,韓寶便再難壓制住這些節度使、詳穩們,而在他心裏,對於就此放棄深州,仍是十分的不甘。攻取深州的誘惑與對被宋軍兩面夾擊的害怕在他心裏激烈的交戰著,一時實是難以取舍。他慢慢的坐回座位,掩飾著自己內心的鬥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