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日本人的滿洲夢(1926年12月~1936年12月) 張作霖之死(第2/6頁)

說起來有點遺憾,這位天皇的精神狀態很糟,確切地說,患有一定程度的精神病。最著名的事件是:在一次召開國會時,他把詔書卷成圓筒當望遠鏡,瞄向自己的大臣……這確實叫人很無語。天皇在日本人心中是活神,而這位活神如此古怪,以至每次在重要場合,尤其是接見外國使節時,大臣們都很擔心,不知道自己的陛下會幹些什麽。所以,一著急,他們就擁戴大正之子裕仁出任“攝政”處理國家機要了,這是1921年。

大正年代早期,日本內閣還是一種藩閥政治,由明治維新的功臣輪流掌權,新興的資產階級覺得這樣一直下去不像話,就支持一些“粉”西方的政治家搞政黨政治,那時候軍部還比較收斂,“大正之春”就這麽來了。

現在,這位天皇死了,皇宮裏一陣忙活,首相若槻禮次郎帶領大臣們簇擁著25歲的皇太子裕仁即了位,成為第124代天皇。

接下來的頭等大事,不是給死去的天皇出殯,而是給新天皇取個年號。日本“有關部門”鎖定“光文”二字。大正天皇是聖誕節死的,消息靈通的《東京日日新聞》[2]搶先發了號外,公布了新年號。內閣覺得很沒面子,一點也不神秘了,沒意思,你們不是報道了“光文”嗎?就偏不用這個,最後選擇的是備用年號:昭和。

日本天皇年號的用字,都取自中國古代的典籍。“昭和”二字出自《尚書》:“百姓昭明,協和萬邦。”

日本天皇換崗前後,中國發生了大變化!

前一年春天,孫中山應馮玉祥之邀北上京城。武昌首義後,清王朝土崩瓦解,但隨後十幾年,大小軍閥紛爭不斷,中國仍是一團糟。孫中山在北京病逝前,曾留下“革命尚未成功,同志仍需努力”的遺言。無論怎麽個努力法,關鍵都是人才。對當時來說,最緊缺的自然是軍事人才。而且,以前一次次失敗的教訓,也告訴孫中山:有支能抓在手裏的軍隊多重要!所以,他去世前一年,也就是1924年,在廣州建立了黃埔軍校,後遷到南京,改名中央陸軍軍官學校。對這個學校打造的人才,多年後,日本中國派遣軍總司令官岡村寧次有個評價,那個評價怎麽說來著?先不急講。

我們只說孫中山去世後不久,廣州國民政府就成立了。1926年7月,黃埔軍校校長蔣介石,以國民革命軍總司令的名義,開始了掃滅北洋軍閥的統一戰爭。當時的國民政府施行的是“革命外交”,一掃各種不平等條約,一舉一動都頗為給力,北伐軍更是朝氣蓬勃,在短時間內就驅逐了孫傳芳、吳佩孚等巨閥,兵鋒直指北洋世界最後的統治者:坐鎮北京的張作霖。

張作霖有點緊張,心想別再被蔣介石收拾了。但叫他沒想到的是,最後收拾他的人,不是從前面過來的蔣介石,而是站在身後的日本人。

在當年,日清甲午戰爭後,日本人不但從清政府那裏訛了2億兩白銀和台灣,還割走了遼東半島,這讓西洋人也看不過眼了,尤其是在遠東有不少利益的俄國,於是俄國沙皇聯合法、德進行幹涉。當時日本雖發展神速,但還沒強大到能跟這三大佬對抗的地步,只能恨恨地把到嘴的遼東再吐出來,但又敲了清政府3000萬兩白銀。後來日本人發動日俄戰爭,原因之一就是報這一箭之仇。

對日本人來說,這是一次真正的豪賭,他們押上的不只是銀子,還有整個民族的命運。因為他們面對的不再是步履蹣跚易推倒的中國清政府,而是被稱為“歐洲憲兵”的俄羅斯帝國。如果輸掉戰爭,30年來明治維新的努力將付諸東流,日本整個國家將陷入萬劫不復的困境;如果贏了,他們將真正成為與歐美平起平坐的世界第一流強國。事實上,直到日俄戰爭前,歐美列強跟日本簽訂的不平等條約還沒全廢除。

所以在對馬海峽的海上決戰中,日本聯合艦隊司令官東鄉平八郎的旗艦升起“Z”字旗,旗語為“皇國興廢,在此一舉,望全體將士奮勉努力”。這個崇拜中國明朝思想家、軍事家王陽明的來自日本鹿兒島的矮子,在參謀秋山真之的幫助下,最終竟完滅俄國艦隊。如果說東鄉指揮的海戰——實際上是秋山的功勞——頗具技術含量的話,那麽乃木希典等人指揮的陸戰就乏味多了,只會用死屍填。但俄國人還真含糊了,他們發現:自己的對手已經徹底瘋了。

根據日俄和約,俄國人把從清政府那裏租來的旅順、大連地區“轉讓”給日本,一起歸日本的還有俄國人建的中東鐵路長春到旅順段,即南滿鐵路。日本把旅大地區改名“關東州”,並以護路保僑為名駐紮軍隊,這就是關東軍。

很多日本人認為:無論在軍事上,還是經濟上,滿洲都關系日本國運。跟俄國人開戰,不但戰死近十萬將士,還把整個國家都賭上了,所以他們覺得自己在那片黑土地上怎麽折騰都不過分。但話又說回來,這裏到底不是日本的領土,大夥心裏都跟明鏡兒似的,所以到頭來他們還得找個人給他們幹事兒,幾經篩選後,張作霖脫穎而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