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日本人的滿洲夢(1926年12月~1936年12月) 張作霖之死(第4/6頁)

河本說:那就搞掉你。在河本的朋友中,有後來的日軍第10師團長、香港總督磯谷廉介(日本陸軍士官學校16期,兵庫縣人)。1928年春,河本在給這位老鄉的信中提到:“(為了日本在滿洲的利益)即使死上一兩個張作霖又有何妨?萬不應失此良機,我必須動手。”

張作霖作為北洋政府的最後一位執政者,從袁世凱以後的北洋系角度來看,相當於中國的國家元首。搞掉張作霖,相當於搞掉中國的最高執政者,即使日本人愛冒險,喜歡犯渾,在這個問題上也不得不三思。況且,當時的日本首相田中義一跟張作霖私交還不錯,在“滿洲木偶”的問題上,雖然對張作霖的一些做法不滿,但還沒到想要幹掉他的地步,只是一度考慮過關東軍提出的解除奉軍武裝的問題。

河本不管那一套,他是關東軍參謀,原則上只對軍部負責。至於軍部怎麽向政府交代,那是他們的事情。當然,即使如此,在動手前仍需說服他的司令官。

當時的關東軍司令官叫村岡長太郎(日本陸軍士官學校5期,佐賀縣人),在日本軍界屬於平庸分子。

一開始,村岡傾向於解除奉軍的武裝,找個人取代張作霖。為此,他想叫軍部把駐朝鮮的日軍派過來幫他。因為自己手下那點兒人,肯定搞不過張作霖。但這個想法落實得不順當。正在他犯愁時,河本跑來說:呵呵,我有好辦法。

村岡問:啥辦法?

聽河本一說,村岡就茫然了:是不是玩兒大了?

河本見領導猶疑,就詳細地兜售自己的方案:您認為少量的關東軍有實力可以解除龐大奉軍的武裝麽?我們的對手是張作霖,如果他翻了臉,怎麽辦?如果仍一直拖下去,我們拖得起麽?所有的所有,一切的一切,都不如直接搞掉張作霖。這樣做,有個最大好處,您知道麽?

村岡搖搖頭。

河本說:最大的好處是叫奉軍群龍無首。

村岡說:然後呢?

河本說:我們趁機收拾殘局啊!最後達到向滿洲移民、鋪新鐵路、開掘礦藏等目的,所有的懸案一並解決。你說這樣好不好?

村岡基本上就是這樣被忽悠的。

村岡雖然平庸,但卻具有那個時代日本軍人的共性:對蠻幹沒免疫力。後來我們才知道,昭和軍閥搞的一系列謀略,最初的策劃者,幾乎都是佐級參謀,而河本只是一個開始。

村岡問河本:你有把握置張作霖於死地?

河本指向地圖上南滿鐵路與京奉鐵路交會點的皇姑屯,說:這裏離沈陽只有幾裏地,我將於此置必死之陣!

按河本最初的計劃,搞掉張作霖有兩個選擇:一是派特工到北京刺殺,嫁禍北伐軍;二是在張作霖回沈陽的路上進行爆破。

河本放棄了第一種選擇,因為搞起來不容易。而且在北京刺殺,還容易暴露身份。選擇在張作霖回來的路上進行爆破,操作起來相對簡單,但張作霖能不能死是個問題。

河本大傷腦筋,但他還是有辦法的。通過關系,他從日本駐朝鮮軍第20師團那裏借來工兵爆破專家藤井貞壽(日本陸軍士官學校35期,靜岡縣人)中尉。爆破點是前面說的皇姑屯,皇姑屯旁有個三孔鐵路橋,東北軍控制的京奉鐵路在下面穿過,橋上則是日本人控制的南滿鐵路,兩條鐵路呈“十”字交叉狀。日軍出入這裏很平常,但張作霖要是死在這附近,日軍也難脫幹系,不過河本認為那不重要,只要推給北伐軍就是了,至於別人信不信,是另外一個問題。

兩個選擇:一是把炸藥埋在京奉鐵路兩邊,二是放在三孔橋的橋梁上。藤井認真查看地形後,選擇了後一個炸藥安置方案。

一切就緒後,張作霖返回關外的日期就成了關鍵。

河本派心腹竹下義晴(日本陸軍士官學校23期,廣島縣人)專程前往北京,跟張作霖的顧問土肥原賢二(日本陸軍士官學校16期,岡山縣人)碰頭。此時土肥原正為張作霖不聽話而郁悶,但他還是有風度的,沒想過直接下手。竹下向他打聽張作霖回東北的時間,問坐哪節車廂,這引起土肥原的警惕:你們要幹什麽?竹下瞞不住,只好如實相告。這實在嚇了土肥原一跳,他沒表示贊成,但也沒阻止,從此他對河本另眼相看。

張作霖擔心有意外,就坐汽車回去還是坐火車回去盤算了半天,在決定坐火車回去後,日期也是一變再變,但最後的情報還是被竹下拿到了,不過不是從土肥原那裏拿到的,至於怎麽拿到的意義不太大,總之他向河本請賞去了,如果這點事都辦不成,那麽他可以回廣島老家種地去了。

1928年6月4日淩晨5時23分,張作霖的專列從北京行至皇姑屯路段。前一天晚上,河本大作點了3名得力幹將到皇姑屯設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