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戰徐州(1938年3月~1938年6月) 坂本,別走(第4/5頁)

李宗仁說:“張自忠必不會不顧大局。”

的確,張自忠帶部隊乘火車由滕縣連夜奔赴臨沂。

在火車上,張自忠跟副軍長李文田、第38師師長黃維綱(行伍出身,河南項城人)、第180師師長劉振三討論軍情。

劉振三說:“軍長!我們可去救那龐瘸子?當年您可差點死在他手啊!”

張自忠聽到這話,開始沉默不語,後來笑了,說:“你倒提醒了我。不過,我們救的不是龐瘸子,是另一支中國軍隊。”

劉振三雖解張自忠之意,但自己還是沒法接受,說:“軍長,要救您去救,我不去!這個扣,我解不開。”

張自忠說:“你要不去,就回徐州給我待著!”

劉振三說:“回就回!”

兩人是生死之交,說話並無顧忌。李文田、黃維綱等人並不插話,都閉著眼睛半睡,後來就真的睡著了。這些天,在津浦線上東奔西走,他們太過疲憊了。

列車到嶧縣,天色大亮,新一天又到來了。

對當時的中國軍人來說,每當天色熹微時,就是又一次戰鬥到來的時候。叫醒耳朵的,是日軍呼嘯而至的戰機。在車站的軍用電話點,張自忠接到李宗仁的電話。當時,李宗仁安慰完徐祖貽,發現自己心裏又沒把握了,想來想去,還是決定給張自忠打個電話。

李宗仁開門見山地問:“藎忱(張自忠字),可去?”

張自忠說:“可去。”

李宗仁說:“如何可去?”

張自忠說:“為民族計,皆友軍。”

李宗仁再問:“可受龐指揮?”

張自忠說:“絕對服從命令,請長官放心。”

李宗仁說:“你與龐之舊怨,我知道一二,本不想派你,但如今戰區兩面受敵,各在其位,不可擅動。龐雖打過你,那是不光彩的內戰,如今他在前線,孤軍瘸腿,與倭寇死拼。以大義為重,不計前嫌,我知道你也定會如此。”

盡管如此,徐祖貽還是向李宗仁請命,自己往臨沂走一遭。李宗仁覺得這樣也好,在作戰計劃上,徐祖貽可以幫助一下龐炳勛。

就這樣,徐祖貽帶了個警衛班,乘一輛吉普出徐州北門,一路風馳向臨沂而去。

再說張自忠。從嶧縣下車後,他帶部隊強行百裏,也正在往臨沂趕。

徐祖貽比張自忠早到了半天,一進龐軍團在城南師範學校的指揮部,就發現這裏離一線太近,炮彈不時淩空而過,便對龐炳勛說:“軍團長靠近一線,精神可嘉,但萬一被日軍炮彈擊中,則群龍無首,損失更大,當立即轉移指揮部。”

龐炳勛還來勁了,說:“如果我龐某臨危後退,前方將士必然動搖,那樣的話臨沂就難保了,這個罪責我擔負不起。”

兩個人爭論了半天,最後電請李宗仁。李在此時只能挺龐炳勛。

3月12日太陽落山之際,張自忠率部也趕到了臨沂。

此時魯南大地浸在一片冷暖交加的霞光裏。縣城以北的諸葛城方向槍聲不息。張自忠隨即前往龐炳勛的指揮部。

在門口,四手相握時龐炳勛有些慚愧,說:“想不到老弟能來。”

張自忠說:“今日之事,不必多言。自忠也不講大道理,而且你我也沒時間說這道理。鬼子就在面前,拿地圖來吧!”

話音未落,日軍的一顆炮彈砸在院子一角,爆炸聲震耳。

過了一會兒,徐祖貽從院子裏跑出來,顧不得跟張自忠打招呼,直接埋怨龐炳勛不聽他的話。龐炳勛則拉著張自忠的手,說:“你看我這裏多熱鬧。”

在指揮部,三個人坐定。

龐炳勛對張自忠說:“徐參謀長來前在電話裏問我手裏還有多少預備隊,我說警衛連都增援到一線了,再有就是我老龐自己了。現在你來了,真是太好了!”

望著龐炳勛的樣子,徐祖貽笑了,張自忠也笑了。

龐炳勛說:老弟呀,人家皆說你要在北平當漢奸,反正我不是相信那些謠傳的!

張自忠擺擺手,說:“不要提這些了,自忠終會用行動向國人做出說明。還是講一下敵情吧。”

龐炳勛也覺得自己的話有些不妥,於是立即叫參謀介紹軍情。龐炳勛的意思是叫張自忠把主力放在戰鬥最激烈的諸葛城,余部守城。

徐祖貽說:“不可。”

徐祖貽解釋說:“敵強我弱,推到北線的話,則又陷入日軍炮火的正面;如固守縣城,那麽弱者愈弱。所以不如攻襲日軍的側背。”

張自忠也同意這個計劃,說:“我的部隊急行軍到臨沂,非常疲倦了,似宜稍作休息,但兵貴神速,對日作戰必須打破常規,獲勝幾率才更大。我現在即可派出有力一部趁夜色渡沂河,迂回包抄日軍。”

在徐祖貽的主導下,形成的作戰方案是:仍以龐炳勛第40軍主力堅守臨沂正面,張自忠第59軍黃維綱師渡過沂河,襲日軍右翼;第40軍補充團和騎兵部隊向日軍左翼襲擊,兩支部隊以湯頭鎮為會師目標。第40軍工兵營和直屬特務營為總預備隊,由第39師師長馬法五(保定陸軍軍官學校8期,河北高陽人)帶領,隨時準備策應,行動時間定於3月13日太陽落山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