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戰徐州(1938年3月~1938年6月) 想撤就先拿頭來見我(第5/11頁)

日軍仍控制著大廟,以此為基地,像章魚的觸須一樣,開始向左右和正前伸去。

莊外師指揮部裏氣氛異常緊張。顯然不能坐視莊內日軍如毒瘤一樣越來越大。但池峰城苦於手裏機動部隊寥寥。副師長屈伸建議把城外的工兵營頂上去。就在這時候,接到團長王冠五的電話,說:“鬼子正在亡命突擊,已潛進離我團部十五六米遠的房子裏!”

屈伸倒吸了口涼氣,敵我之間相距十五六米是什麽概念?

但屈伸能說什麽呢?他語氣一下子平靜下來:“王團長!就是只剩下半米了,你也要給我頂住!不是給我頂住,是給師長頂住!”

池峰城搶過電話,說:“王冠五,你聽好了,不是給我頂住,是給孫總司令頂住,給李長官頂住!”

大廟外,第8連全連殉國後,徐運太第7連在廟外北街中段阻擊日軍的進攻。

臨街的重機槍陣地上已先後倒下3名機槍手,最後徐連長親自頂上去。每次掃射下來,都有五六名日軍被斃殺。日軍則使用擲彈筒加重機槍反制,徐連長身中9彈,但仍打出最後一串子彈。

前面說過,台兒莊宅院密集,多為磚石結構,而且街道狹窄,從作戰角度來說,極其適合巷戰。每個房子都是個天然碉堡。所以進入激戰後,每個院子和屋裏都有中日雙方的士兵,一個屋一個屋地爭奪,一條街一條街地死拼。有時候為爭奪一個院子,兩邊要死幾十人;爭奪一條小巷,兩邊要死上百人。

幾天後,再俯視台兒莊,已經是處處殘垣斷壁,滿眼戰鬥工事。

除了沙袋外,莊裏一切能用上的掩體材料,都用上了:家具、水缸、門板……墻壁上除了彈孔就是血跡乃至於腦漿。由於中日士兵隔墻而戰,導致一面墻上既有中國士兵挖的槍眼,又有日軍挖的槍眼。很多射擊孔都伸有步槍,而戰士已經陣亡。當往外拽殉國戰士的身體時,他手裏的槍突然響了。因為,戰死的瞬間,他的手指還緊扣著扳機。

城內守軍與日軍死戰時,城外的部隊當然也沒閑著。

黃樵松第27師的士兵發現陣地前一片寂靜。正奇怪時,對面的開闊地帶多了幾條交通壕,日軍工兵像鼴鼠一樣挖掘,由於中國軍隊阻擊猛烈,日軍只能用這樣的方式向中國軍隊的陣地一點點靠近。

台兒莊戰事吃緊,李宗仁急電湯恩伯,叫他從後面“側擊南犯之敵”。

此時湯恩伯軍團在哪兒?

3月27日,湯恩伯已分出兩路攻擊,關麟征部鄭洞國第2師主攻棗莊,張軫第110師襲嶧。就是在攻打嶧縣時,前一年在南口血戰的羅芳珪團長,在與副團長李友益指揮作戰時,為日軍炮彈擊中,兩人雙雙殉國。

棗莊那邊遭日軍頑抗。湯恩伯叫部隊保持對嶧縣的攻勢,但收縮了棗莊方向王仲廉的部隊,只派出了一個團協助第2師。關於這一點,關麟征很不高興,在電話裏沖湯發脾氣:“到底還打不打棗莊?”

湯恩伯說:“情況發生了變化,需要重新制定作戰計劃。”

但關麟征氣沒消,放下電話後對部下說:“湯先生是我們的老長官,對我們也玩弄這一手,實在太不應該。”

湯恩伯說的情況發生了變化,是指李宗仁叫他立即全軍南下台兒莊。此時,孫連仲也給他發了求援的電報。湯恩伯不為所動,最後做出的新計劃是:保持對嶧縣的攻勢,牽制一部分敵人,對棗莊方向采取警戒,王仲廉第85軍主力仍在抱犢崮山區不動,關麟征第52軍慢慢向嶧縣與台兒莊之間的蘭陵鎮轉進。至於救援部隊,他只從關麟征和王仲廉的部隊裏各抽出一個團,再加上炮兵和騎兵部隊,先期趕赴台兒莊。

關於這一點,招來了眾說紛紜,但不外乎兩個看法:一是湯恩伯避重就輕,怯於南下台兒莊;二是湯恩伯始終保持著自己的作戰節奏,不等台兒莊方向的日軍陷入筋疲力盡時他是不會南下的。因為他認為,只有等日軍消耗完最大戰力後,他的率軍合擊才能取得最好效果,所以他等待的不是“一鼓作氣”和“再而三”的日軍,而是“三而竭”階段的日軍。

湯恩伯的這個想法,不跟李宗仁做任何解釋,所以搞得李既憤怒又煩惱。

湯恩伯是傲慢的,但他手下的關麟征是暴脾氣。老湯雖然是蔣介石嫡系,但不是黃埔出身,關麟征可是正兒八經的黃埔1期,蔣介石的學生,後來做到陸軍總司令且繼蔣之後成為第二任中央陸軍軍官學校(黃埔軍校)校長。關麟征脾氣不好是出了名的。關有兩個部下,他青睞張耀明,而對鄭洞國態度一般,後者曾多次被其數落,有一次,鄭幹脆就不接關的電話了。

後來,再次接到李宗仁的電報,此時關麟征也主張全軍南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