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2章 心生忌憚

坑人已成了秦堪生活裏的日常習慣,少坑一次不會死,但會活得很不舒服。

鬼使神差的,朱厚照那一箭射中了張欽的膝蓋,可謂名副其實的給跪了。

王嶽被護主心切的番子們撲倒在地,華貴的蟒袍上沾滿了泥土草屑,神態非常狼狽,廠公勃然大怒,下令搜捕兇手,待到番子們回報說兇手正是當今太子殿下後,王嶽如同被人扇了幾記狠狠的耳光似的,臉色青紅不定,怔怔呆立不知多久,忽然渾身一顫,面色蒼白地匆匆離開了。

原本打算對太子的命令陽奉陰違的王嶽,在朱厚照射了那一箭後,沒來由地冒了一層冷汗。

王嶽沒想到太子竟然對他有如此大的恨意。

明著射中張欽,太子實則在誅他王嶽的心啊!射來的這一箭難道毫無原由麽?

之前蕭敬有意無意提醒他的那番話此刻不停在王嶽腦海中閃現,直到這一刻,王嶽才完全明白蕭敬那番話的真正意思。

“不論權勢如何滔天,在陛下眼裏始終只是天家家奴……上之所好,下必附焉。”

當今陛下雖是壯年,奈何體弱多病,不知何時便會突發不敢言之事,那時蕭敬已退,太子登基,僅憑今日他與太子發生的沖突,將來司禮監掌印的位置輪得到他嗎?太子不把自己發配中都守皇陵已是萬幸了。

王嶽額頭冷汗直冒,暗暗咬了咬牙。必須。務必要與太子修復關系,否則他的前途不妙。

一朝天子一朝臣啊。

張欽慘嚎著被番子扶去瞧大夫了,王嶽隨手扯過一名掌班,語氣森然道:“剛才雜家在殿下面前做的保證,爾等可都聽到了?”

“回廠公,都聽到了。”

“從現在起,任何人不得碰那杜宏一根毫毛。他若有任何閃失,雜家先把你們剁碎了喂狗!”

“是!屬下等絕不敢違,……不過。廠公,若不對杜宏用刑,此案恐怕很難斷論。畢竟這裏面有內務府,浙江布政司,還有……”

王嶽揮了揮手,冷笑道:“先把人關好,好吃好喝侍候著,這案子裏面水深著呢,由他們去扯皮吧,朝堂上那個家夥大把撈銀子的時候只給咱們喝點湯水,現在鬧出事就想讓咱們全擔著,哼。咱們東廠可沒這麽掉價,拖著吧,這一次秦堪的敵人不是東廠,咱們犯不著為別人打先鋒。”

“是……”

俗話說人老成精,王公公久經風雨大浪。任何風吹草動總能讓他浮想聯翩。

其實王公公真的想多了,事情並沒有那麽復雜,朱厚照也沒那麽陰險,以他的年齡閱歷,項莊舞劍這種高技術高腹黑含量的事他還幹不出來。

一切只是某位貌似君子,實則小人的家夥背後攛掇。這一次朱厚照真正意義上被人當了槍使。

小人姓秦,名堪。

不得不說這一箭射得好,它產生的效用非常大,鬼使神差地給杜宏貼上了一張保命符,王公公縱然沒有浪子回頭痛改前非那麽誇張,至少對杜宏忌憚萬分,從此秋毫無犯了。

朱厚照是個沒心沒肺的家夥,射傷了別人也沒見給人家道個歉,反倒對手中的機弩嘖嘖贊嘆不已,隱隱有再來一發的趨勢,這家夥活在前世肯定也是酒駕肇事逃逸的低級人品。

“果真是個好東西,比神機營的鳥銃霸道,鳥銃雖然威力大,可惜每射一發便要重新填藥裝彈,太麻煩了,這機弩卻可以連續射十幾支弩矢,射程百步亦不算近了。”

“殿下,這機弩本是宣大邊軍抵禦韃子的利器,詔獄乃牢獄重地,這才留了百余具配置。”

朱厚照若有所思:“如果我大明邊軍人人配上一具這樣的機弩,何愁韃子每年頻頻犯邊擄掠?”

秦堪苦笑道:“殿下,這機弩制造太難,工序復雜,造價奇高,京師造作局每年所制有限,不可能人手一具的。”

朱厚照失望地嘆了口氣,又道:“真想去邊鎮瞧一瞧,看看咱們的邊軍是如何抵禦韃子的,每年總聽父皇說邊軍似勝實敗,也不知是真是假……秦堪,你也不知道對吧?”

“臣確實不知,不過邊軍很苦卻是事實。”

“我將來也去當幾天邊軍,如果能親自上陣殺幾個韃子就最好了。”朱厚照興奮地搓著手道。

“殿下當邊軍不是不行,但是切記洗澡的時候如果胰子掉到地上,千萬不要彎腰去撿……”

“為何?”

秦堪湊在他耳邊低語幾句,朱厚照愣了一下,接著……不出意料的捂著肚子哈哈狂笑起來。

秦堪撇了撇嘴,又來了……這孩子的笑點不是一般的低啊……朱厚照沒有進牢房慰問飽受冤屈卻堅定不移的革命老戰士杜宏,他保杜宏完全看在秦堪的面子上,對杜宏卻毫無興趣,確保東廠不會有人做出傷害杜宏的舉動後,朱厚照帶著首發命中的喜悅,高高興興地回了東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