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70章 京師暗戰(下)(第2/3頁)

船帆在海面上林立搖曳,新募的水軍將士穿著整齊的盔甲,列隊站在船舷內側,朝著岸上的官員和工匠們不停揮手。

直到艦隊緩緩消失在海平線的另一頭,再也看不見一絲影子,穿著官袍的嚴嵩這才回頭身,悵然嘆息一聲,疲累地朝押解他的刑部差役擺了擺手:“走吧,本官隨你們去京師……”

一旁靜靜站著錦衣衛的千戶常鳳。他是被秦堪派駐在天津督建造船的心腹,這一年多以來他與嚴嵩無論公事還是私交皆相處頗為愉快,此刻見嚴嵩竟被朝中小人構陷,常鳳不由怒目圓睜,道:“嚴大人,京中那些雜碎不知大人用心,你何必理會他們?陛下下旨拿你進京亦是情非之舉,今日就算你不進京,相信陛下也不會對你怎樣,老子索性擔了幹系把押解你的這幾個混蛋宰了。看那幫雜碎敢對老子怎樣!”

說完常鳳刷的一聲抽出腰刀。身後十余名錦衣校尉也同時拔出了刀直指刑部那幾名差役。

幾名押解嚴嵩的刑部差役嚇得兩腳一軟,差點給常鳳跪下,帶著哭腔道:“這位大人您息怒,咱們幾個也是受刑部大人所使。京師裏大大小小的朝爭咱們也見得多了。這些年有冤案。也有罪有應得,但不管是非黑白,卻不關咱們的事呀。冤有頭債有主,咱們只是吃皇糧當苦差的小嘍啰,您殺了咱們也無濟於事……”

嚴嵩微微一笑,搖搖手道:“常鳳不得無理,他們也是上命所驅,身不由己,殺了他們又有何用?”

常鳳急得一跺腳,道:“嚴大人,你若真被押去京師,進了刑部大獄,不知會遭多少罪,難道你甘心被整治得不成人樣兒嗎?”

嚴嵩笑道:“別忘了京師有秦公爺坐鎮,有他在,必能保我周全,秦公爺……他是一個很奇特的人,雖然眼下四面楚歌,但我相信他一定有辦法化解危噩……”

眼望著平靜的海面,和東港一側如火如荼的造船場景,嚴嵩語氣漸漸加重,愴然道:“天下之大,為何卻容不下一個胸懷坦蕩抱負的人?強國富民,只差這一步了啊!”

……

京師皇宮。

司禮監仍坐落在宮中東面織造局一側,紅墻綠瓦的老房子顯得分外破敗,可它卻左右著大明這個帝國大半的命運。

大清早,宮中園林傳來啾啾鳥鳴,張永穿著蟒袍,踏著輕快的步子,頗有氣勢地走進了司禮監內,慢悠悠啜了一口小宦官奉上的香茗,愜意地舒了口氣,坐在長炕上盤起腿,開始每日的奏疏批閱。

雖說是年節休沐之期,京中各大衙門皆已停擺,但司禮監卻休息不得,司禮監掌印太監更休息不得,越是高位越是繁忙,忙得身不由己。

對張永來說,這或許便是幸福的煩惱吧。

最近的奏疏比較多,大臣們休沐在家顯然也沒閑著,從正月初一到今日,司禮監共收到近千份奏疏,奏疏的內容基本都是參劾,矛頭直指向一個人,一個最受帝寵且權柄日重的人,秦堪。

看著滿篇指責斥罵,張永不耐煩地合上,扔到一邊,然後再打開一本,周而復始。

全是參劾,沒有任何新意,這次文官們似乎吃了春藥,不把秦堪弄死決不罷休,嚴嵩已被鎖拿,正在押解進京的路上,刑部那些官員們這幾日磨刀霍霍,滿面猙獰地等待嚴嵩的到來,只要他進了刑部大獄,該招的不該招的,想讓他招的,統統將會落在供紙上。

張永有些悵然,他察覺到這次秦堪的麻煩不小,而且看似已回天無力了。

張永終究不是劉瑾,他不像劉瑾那般寡情無義,曾經肩並肩的盟友如今眼看要被整治倒台,張永心中滿不是滋味兒,大清早輕塊的心情也仿佛蒙上了一層陰霾,案上堆積如山的奏疏卻再也看不下去了。

站起身,伸了個長長的懶腰,張永正打算出去遛個彎兒,走到門口卻迎面碰上一人,司禮監秉筆太監,東廠督公戴義。

戴義堆著一臉和煦的笑容,與張永親熱地打了個招呼,張永笑著點點頭,擡步便往外走,卻不妨被戴義拉住,張永愕然瞧了他一眼,戴義歉意地笑了笑,然後揮退了司禮監內侍候的小宦官。

“張公公,有個事情奴婢得向您說一說……”

張永挑了挑稀疏的眉毛,淡淡道:“何事?”

“近日朝中文官群起而攻,內閣梁楊兩位大學士裝聾作啞,朝堂上喝罵撒潑吵個不休,那幫子文官越鬧越不像話,張公公乃我大明內相,如此亂象您難道瞧得下去?”

張永皺起了眉,淡淡瞥了一眼戴義:“拐彎抹角的,你是想為秦公爺開脫奔走?”

戴義笑道:“奴婢哪有這個本事呀,秦公爺以往雖對奴婢關照頗多,但他終究是外臣,奴婢是內宦,再怎麽親熱奴婢也覺著沒在一條船上,更何況如今文官誓在必取秦公爺性命,秦公爺這條船似乎快沉了……”